他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看着很红润,眼神明亮有神,倒不是宁竹想象中的颓废。
“多谢薛大人接纳我们。”
“别叫我薛大人了,你若愿意,叫我一声薛叔吧,”薛志炳笑着摆手,“这处本也不是我的地方,人人都可来,倒是我心中有愧,先前骗你一事,还望你别放在心上。”
要说当时有多生气,过了这么久也已经气消了,封炎也吃了教训,这事在宁竹心里早已翻篇。
她也笑着喊了声:“薛叔。”
薛志炳看着宁竹,开口问道:“与你们一道同行而来的,不是有一个叫卞瑞萱的姑娘?”
宁竹一愣:“您认识她?”
昌县和原北县可是隔着有一段距离,若是认识的,怎么也没听卞含秀提起过……
薛志炳叹了口气:“曹云水,就是你在硝场见到过的侍女,她是我派去的。”
宁竹沉默片刻,去把正在收拾行李的卞瑞萱叫了进来。
卞瑞萱进屋时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薛志炳将一切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
原来当时他派人去原北县核实逃兵消息,手下人在路上遇见了浑身是血、神情恍惚的曹云水。
得知她满门惨死,孤身一人且报仇心切,薛志炳便动用关系将她培养,送到景容身边,让她监控京城动向。
薛志炳只是给了她一个机会,曹云水被安插进去时只是个做粗活的普通侍女,后来全靠自己一步步做到了贴身侍女的位置。
无人知晓她是如何做到的,中间又付出了多少。
至于她为何一眼就认出了宁竹,薛志炳只道,大概是因为她见过宁竹的画像,知道宁竹是救了卞瑞萱,心中存着感激。
曹云水最后死在卢绍刀下,她不知道景容后脚就被宁竹杀了,死前心中除了大仇未报的痛恨遗憾,就只有对姑姑和卞家父母的愧疚和忏悔。
其实以景容那脆弱的身体,曹云水划下的那道小口子也够他受的了,也算是报了仇。
卞瑞萱听着,哭得泣不成声。
最初她怪过自己,怪过曹家人,但曹云水内心恐怕比她更痛苦煎熬,连最后想的都是祈求她的原谅。
薛志炳将曹云水写的信交给了卞瑞萱。
她原本不识字,后来学了认字才写下这封信,说若有朝一日自己死了,就让薛志炳把信交给卞瑞萱。
如今他也算完成了承诺。
卞瑞萱捧着信,紧紧捂在怀中,脚步踉跄地走了出去。
看得人忍不住叹气。
薛志炳还是病人,天色已晚不宜打扰,宁竹与他寒暄几句便退了出来。
走出山洞时,呼出的白气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她抬头望去,满天星斗在天幕上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散。
几家人聚在空地上分住处。
这里洞穴虽多,却有优劣之分,最公平的法子便是抽签。
宁竹随手折了几截长短不一的树枝,掌心拢着让众人在抽,最短的先选。
宁荷踮着脚尖替宁松挑选,小手在宁竹掌心里拨弄着那些长短不一的树枝,最终抽出一根中等长度的,兴奋地举过头顶。
“阿兄,我们第三个选!”
宁松见妹妹早和高朗家的小闺女们玩作一团,便特意选了挨近的山洞。
季新桐和卞瑞萱住在一起,她们捏着最短的树枝,却没有先选,而是打算等等,要跟宁竹挨在一起。
虽然众人隔得都不远,但也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她们两人住还是有些害怕的,要是离宁竹近点心里头也踏实些。
最终等定了下来,已是深夜。
宁竹的山洞左侧住着季新桐二人,右侧是宁松。
山洞不算大,洞壁凸出一块天然石板,正好铺被褥。
宁竹点着蜡烛清扫时,宁荷就拿着抹布擦今天要睡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