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杨炯胸前已多出五道血痕。他踉跄后退,背靠青竹呕出一口鲜血,却将谭花往竹丛深处一推:“走!”
他顾不上擦拭嘴角血迹,如困兽般反身扑向黑衣人,作势就要拼命。
黑衣人见杨炯竟如市井泼皮般扑上抱腰缠腿,不禁嗤笑一声,右膝狠命顶向他小腹。
杨炯闷哼着十指如钩,死死扣住对方腰间玉带,猛然扬头撞向膻中穴。
黑衣人翻掌拍向他天灵盖,杨炯眼前金星乱冒,却突然张口狠狠咬住对方手腕。
这等不要命的打法,倒叫黑衣人微微一怔。
恰在此时,谭花已折下三尺断竹,竹枝破空如剑,直取对方“肩井穴”。
黑衣人挥袖格挡,竹枝擦过皮肉带起血珠,月光下袖口金线微微一闪。
谭花瞳孔骤缩,厉喝出声:“你是空性!方丈袈裟的金线还在!”
黑衣人浑身剧震,陡然扯下面罩,赫然是清凉寺方丈空性那张慈悲面孔。
此刻那面上虽仍带着笑意,眼底却泛着森然寒意。
“好个老秃驴!”杨炯怒喝着挣扎起身,“竟敢对我下杀手!”
“阿弥陀佛。”空性双手合十,语气却冷如寒冰,“杨炯,我不杀你,你就会放过我?如今有华龙真人做替死鬼,老衲岂有不杀之理?”
杨炯咬牙切齿道:“你这秃驴,当真以为杀了我便能高枕无忧?”
空性悠然一笑,眼中尽是嘲讽:“你未免太小瞧老衲了。想当年,老衲十一岁便追随先帝征战,二十三岁潜入清凉寺为暗桩,数十年经营,岂会没有后路?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假死脱身之事,老衲早已驾轻就熟,连自己都记不清究竟有多少个身份了!”
说罢,双手缓缓结印,周身气息陡然变得森然可怖。
杨炯听得空性言语狠绝,便知这老秃驴存了必杀之心,当下疾如闪电,抄起地上青石便朝对方膝弯砸去。
空性怒极反笑,声震竹林:“冥顽不灵!老衲今日便送你二人往生!”
话音未落,他身形化作虚影,竟弃了杨炯,直扑身中剧毒的谭花。双掌探出,龙爪手劲气纵横,直取天灵要害。
杨炯目眦欲裂,抓起两把沙土扬手掷出,趁空性挥袖格挡之际,背起谭花便往崖边狂奔。
空性缓步逼近,冷笑如夜枭:“悬崖无路,还是束手就擒为好,老衲慈悲,可给你二人留个全尸。”
杨炯低头望去,见崖下瀑布轰鸣,白浪翻涌如千堆雪,忽而回头冷笑:“老秃驴!有胆便来水里较量!”
说罢抱紧怀中谭花,纵身跃入飞瀑之中。
空性追至崖边,只见月光洒落,瀑水飞溅如雪,哪还有半个人影?他怒喝一声,掌心运力劈断碗口粗的罗汉竹,身形如鹰隼般俯冲而下。
潭水冰冷刺骨,杨炯死死搂住谭花,任急流裹挟着二人顺流而下。怀中佳人气息微弱,体温渐冷,他咬牙抓住一根浮木,借着水流之势漂流。
抬眼四下搜寻,忽见岸边凸起巨石,强忍着周身剧痛,拼尽全力扣住石棱,怒吼一声,拖着谭花奋力爬上岸边。
原来自黑衣人现身,杨炯便知不是其对手,所以便一边缠斗,一边暗自盘算退路。
这清凉寺后的瀑布,看似凶险,实则落差不过三丈,潭水清澈,下游直通山脚。他故意引着空性周旋,便是在等这纵身一跃的时机。
夜色如墨,杨炯背着谭花在山道上跌跌撞撞。
谭花散落的青丝拂过他脖颈,气若游丝:“笨蛋!这毒快要入膏肓,你快放下我逃命去吧。你身负重任,还有大事未了,我孤身一人,死不足惜。”
杨炯双臂骤然收紧,指尖微微颤:“放屁!我杨炯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个义气,岂有抛下同伴独自求生的道理?”
谭花闻言轻笑,玉指轻轻抚上他脸颊,嗔道:“都这时候了,还这般贫嘴!
说着,她突然紧紧抱住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方才为何不独自逃走?”
“说什么傻话!”杨炯喘着粗气,脚步却丝毫不乱,“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徒?就算要死,也得死在一处!”
谭花心中一暖,虽无力气打闹,仍用指尖轻轻摩挲他脸颊,嗔道:“你替我讨回银子,便是救了我的命,你不欠我的。”
杨炯大翻白眼,小声嘀咕:“我以为凭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可以讲点感情,想不到还是一笔买卖。”
谭花见他故意作怪模样,噗嗤一笑:“那你想怎么讲感情?喝奶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