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甩鞭子,伏璃按着头,崩溃道:“所以你赶紧滚吧,我怕了,我再也不会请你们任何人进我家门!”
慕千昙道:“你觉得你们伏家覆灭单纯是我的错误?”
伏璃道:“那是我的错吗?”
脚下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伏璃浑身一震,瞬间消声,不用低头,就知道是黑泉地灵在她脚边撒娇。
这由婴儿们亡魂组成的黑泉,以及她脸上那曾想要抹除,但为了提醒自己而保留的六颗红点,都不算是她的罪证,但却又都是她间接害死她们的证据。
心里再怎么不甘,伏璃都清楚明白,她娘亲才是那个祸害众生之人。
她的死去,伏家的崩塌,都是罪有应得。
所以,从来都没有“复仇”可言。
伏璃心头涌起酸涩,她攥紧蛇骨鞭,半晌,颤抖道:“就当是我的错,我也付出过代价了,而你,我们现在是仇人,白蛇沼泽。。。不接待你,也不接待秦河,裳熵。。。”
知道这孩子是逞强,慕千昙道:“你总共也就这么些朋友。”
伏璃又不说话了。
慕千昙坐上椅子,捏着南雅音帮忙倒的茶水,手撑着额,看了她一会,说道:“经历了那种事,我以为你会变得成熟。”
像是被戳到痛处,伏璃顿时叫道:“我怎么就不成熟?我没有赶你出去!我只是问你要一句道歉,不管是为了什么事情都行,难道不应该吗!你在我面前杀了我母亲,烧了我的家,难道我还要把你好声好气请进来,再请你喝一杯茶吗?”
将茶杯推出,慕千昙道:“我不喝茶,麻烦您来一杯酒。”
“慕千昙!”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把伏璃砸懵了。
她好半天说不出话,目瞪口呆道:“你不是。。。”
南雅音重为她倒了一壶酒,这里的酒气味很浅,符合慕千昙的口味。她拿着酒,站起身,走到伏璃面前:“我不是为了你眼中的那些过错道歉,而是因为你受到了伤害。”
虽然恨伏郁珠到死,但对于伏璃,坦白讲,慕千昙并不讨厌。
这孩子帮过自己不少,在最难的时候,宁愿违背母亲的意愿,也愿意提供帮助。她性子有些毛病,但都称不上是大问题。只是因为出生时体弱,而被伏郁珠溺爱坏了,加上无人教导,才会是那个样子。
她说想要道歉,不管是为了什么事。慕千昙理解她的心情,也愿意为了这孩子的痛苦而说一声对不起。
酒杯倾倒,慕千昙将酒液倒在地上:“算是敬你的母亲。你若是能理解我,就该知道,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往日发生的事一一闪过脑海,这位不讲道理的瑶娥上仙教导她,教训她,在温泉池里,在荒郊野外,斩去她的头发,消磨她的脾气。伏璃早已把她当做了亲切的长辈,也知道娘亲对她做的事不可原谅,她的痛恨无可厚非。
她盯着慕千昙,眼圈泛红。
把空酒杯放回桌面,慕千昙移开视线。
她可以对最凶恶的魔物放狠话,还是不习惯应对这种逐渐温馨的场景,撒腿溜了。
见她像是在自己家逛似得,伏璃忍不住道:“你又要去哪啊?”
“你带路,去见秦河。”
秦河被安置在一间充满药味的房间里,她躺在床上,是睡着,却神情不安,额头布满汗水,状态极差。伏璃蹙眉道:“前几日晨起,我出门寻材料,就看见她被放到门口,赶紧抱进来,这是怎么回事?”
是她发现的,而非守卫,说明这孩子比守卫起得还早。慕千昙看了眼她的手,和之前相比,粗糙了不少,这身衣服,显然也是正经要去打铁干活的。倒是蜕变得彻底。
盘香饮道:“是魔物。”
她语气凝重:“魔物将她困在了噩梦中,不断重复秦霜的经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为魔物的恶毒所咋舌。
白蛇沼泽的人虽然没去看心源幻境的内容,但瞧盘香饮对此处的熟稔,可以看出,她与伏璃应当时常见面,那么消息互通,也很正常。
她们知道当年秦霜身上发生的事,只是没想到,姐姐亲身承受过的折磨,居然还让妹妹再来一遭。
最初的震撼后,慕千昙总算明白魔物绕这个弯子是为了什么。
她被激怒了。
南雅音端着水盆走到床边,拧干净帕子,为秦河擦去了额头和颈间的汗水。盘香饮掌着秦河的脉,又念出一个名字:“姬艳朝。”
“她也是魔物的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