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舒服,最好还是不要喝这个。”
“……”白金饮下一大口,“对不起,音乐太吵了,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临光从高处的柜子里取了一盒葡萄汁下来,然后把汽水放了上去。那个位置白金够不到。
为什么以前一年都遇不到几回的人,最近却总是出现。白金百思不得其解。太奇怪了,就像总统半个月访问了两次邻国一样。
白金看着她自己倒了杯葡萄汁,她们微妙地共同挤在这个不容易被打扰的角落,很长时间没人说话,只有背景的流行乐吵个不停。
“我以为你这样的学生不会来这种地方。”
“有些社交是拒绝不了的。”临光说,没有介意她语气里的尖酸。
喝完汽水,白金也倒了一杯葡萄汁。她在临光第二次开口前率先道:
“你可以叫我白金。”
“白金?”临光顿了顿,“很特别。”
是的,很特别,小时候总有小孩取外号叫她“稀有金属”,大概是他们不认识那个单词,而它长得和“铁元素”之类的很像。
她妈是个年轻美丽,又特别蠢的女人。
她和她妈都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她稀里糊涂地把她生下来,稀里糊涂地把她养大一点,然后稀里糊涂地死去。
妈妈不喜欢她的外公,所以也不喜欢自己的姓氏。
那女人喜欢漂亮的衣服鞋子,闪闪发光的珠宝,暮光之城式爱情。
她珍藏一条施华洛世奇的项链,据说是她曾经真诚爱过的一个男人——大概率是白金血缘上的生父——送的。
然后她用谷歌检索给自己的孩子取了个花里胡哨的名,和一个怪异的姓。
白金十二岁在厕所偷偷用母亲的眼影和指甲油,十五岁在男友的车里用掉陌生牌子的避孕套,十七岁帮在学校厕所里堕胎的同学递电子烟,二十岁在商场用四十岁男人给的钱买奢侈品。
她无法忍受没有精致的衣装和昂贵的粉底遮盖她灰白的躯壳,她坦然承认自己天生就有糟糕的基因,赤裸身体对着镜子涂口红,这口红不知道最后会蹭花在哪里。
热烈欢迎,虚荣的婊子。
朋友们笑嘻嘻地对她说,她感到舒服多了。
我们只干三件事,拜金、刻薄、睡男人。
“我叫……”
“玛嘉烈?临光。”白金说。
“啊。”临光有点意外。
“不用惊讶,你也知道我是哪种学生。”白金把纸杯捏瘪扔进垃圾桶,“我甚至能数出这间房子里有几个男生想摸你的屁股。”
她如愿看见对方皱眉了。她也被自己说的话恶心得太阳穴直跳。她好像已经习惯这么说话,习惯听到这种话,并且对此自暴自弃。
“你想喝酒吗?”她突然问。有些挑战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我们好像都没到法定年龄。”临光的语气变得有点生硬。
“好的,随便你。”白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也许人家只是想交朋友。
玛嘉烈?临光是个好人,不是吗?
白金牙龈发酸,感到很痛快,又很难过。
她真的去找了酒,年轻人不会总守规矩的,看看角落里那群揣着大麻的就知道。
那天晚上她好像喝了很多酒。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金发金瞳的库兰塔说“如果你不舒服,最好还是不要喝这个”。
不舒服?怎么发现的呢?因为她在厕所里抠嗓子眼吗?
散场时她晕头转向地找不到罗丝她们,有两个男孩问她在等谁,问着问着就开始拽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