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绯雪有孕的消息传进宫里,顾凛柏赐了二十名宫女、太监专门伺候宴绯雪。
王府里有两名当值御医,不过宴绯雪自然是由苏大夫亲自问诊照料。
怀孕初期,宴绯雪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白微澜一离开他就害口的厉害,两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有孕后宴绯雪专心在府里养胎,白微澜更是理直气壮要衙门把公文送王府里办公。
书房里,桌椅圆凳一切有棱有角的物件都用棉布包裹圆润了。此时已是深秋,书案的红漆映着窗外的暖阳,连死板严肃的公文都有几分融洽的温馨。
宴绯雪两人并排坐在书案前,两人面前高高垒起公文,正低头提笔批阅。两人中间放了两个紫檀木盘子,上面用规整的小楷贴着明黄的标签,一张是“已决”一张是“待议”。
“已决”便是已经处理完的公务,“待议”便是一人拿捏不准的,待初步处理完这些公文后,两人会再单独商议。
往常基本上“待议”盘子里的公文很少,也就两三件。但最近“待议”盘子里的公文逐渐增多了。
白微澜从案牍中抬头,宴绯雪还在认真批注。他不动神色的拿起“待议”盘子里的公文,轻轻翻开一看,只见隽秀的字迹清晰写着“已阅”二字。
那公文里没写什么重要的东西,无非是户部堂官的日常按例预算申请开支。
宴绯雪同意了,但把公文放在了“待议”盘子里。
这样的情况,白微澜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会偷偷逐一翻阅然后归类清楚。
宴绯雪怀孕后,这种健忘放错的毛病越来越明显。
宴绯雪属于严于律己宽于待人的性子,他办事从来都是严谨细致。
白微澜不想宴绯雪沮丧烦闷,会不着痕迹处理掉。
一旁高脚圆凳上的莲花灯漏,一铜片做的花瓣快浸入水面,这意味着又过了半个时辰。
白微澜一直盼着那花瓣动静呢,此时听见清脆铜片晃动水声,他微微推开椅子起身。轻微的嘎吱声响并未唤起宴绯雪的注意,他还垂眸敛眉,思索着手中的公文。
白微澜走近熟练的捏他后颈,给他肩颈按摩,“该休息了,正好后院的枫叶正红火。”
宴绯雪抬头,指着公文对白微澜道,“地方上的官员真是各种钻空子侵吞贪墨。”
宴绯雪身上的气质现在很矛盾,惊艳的五官被氤氲上温润的柔光,但面对公事的时候那双浅笑的双眼冷霜清冽,有些嫉恶如仇的倾向。
这换做以前,宴绯雪的眼底是雷打不动的浩瀚淡然,不像此时看见一点糟心事就忍不住蹙眉。
白微澜不想宴绯雪看公文烦心,但宴绯雪非要坚持。
如果一天无所事事,消磨日子反倒滋生烦闷空虚,还不如做点事实。
“让本王瞧瞧,哪个不长眼的惹怒了王妃。”
白微澜一边逗趣宴绯雪,一边接过文书看了一眼。
一省内大员最近几年将储备赈灾的粮食全折换成了等价银两备用,而且折换的米价还低于世面。
不说中间官员落得多少利润,用这银两放钱庄赚了多少息钱,这都是其次。
严重的是,万一发生灾害饥荒的时候,没有粮食救济百姓,还会导致当地物价暴涨。
这等偷梁换柱的危害一定要彻查。
白微澜压下烦闷,看着绷着唇角,拧眉剑指的宴绯雪,笑道,“咱们这孩子出生后得多大的脾性,媳妇儿都压不住他脾气。”
宴绯雪闻言,面上薄霜融化,摸了下肚子,还没有显怀,只是凝实的肚子像是贴了一层软乎乎的秋膘。
或许是肚子里的孩子唤起宴绯雪的柔情,他莞尔一笑道,“这样看来,这孩子脾性更加像你。”
白微澜眨眼道,“那晏晏是更喜欢小栗儿还是这个孩子?”
宴绯雪斜了他一眼,“我现在就去告诉小栗儿,你这个当父亲的在背后挑拨离间。”
白微澜求饶似的亲他一口,“我错了,媳妇儿。”
他那得逞的表情,好像亲他一口才是目的。
宴绯雪笑着,想回啄他一口。刚缓缓起身,后背肩膀上便落下雪狐大氅,白微澜低头给他系领口,这个吻也就落在了他额头上。只是宴绯雪微微仰着脖子,毛绒绒狐狸毛蹭的他喉咙发痒。
宴绯雪说了好多次他很热,白微澜非不听,每次散步都把他裹的像个粽子。
宴绯雪有些无奈,但也纵容着白微澜的满心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