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王子！”阿史那献跳下马，伸手虚扶了一把白莫苾，“这就是我同你说起的，安西都护府前来接手伊逻卢城的洛北洛将军与张御史。”
nbsp;nbsp;nbsp;nbsp;白莫苾一听到洛北的名字，激动得双目放光：
nbsp;nbsp;nbsp;nbsp;“是那位雪夜奔袭，击破突骑施牙帐的洛将军吗？将军击溃阿史那匍俱，逼降娑葛的事迹，西域都传遍了。小人真是幸运，竟能得见将军真容。”
nbsp;nbsp;nbsp;nbsp;他激动得抓住了洛北的双手就不肯放开，用语速越来越快的带着吐火罗语腔调的汉话诉说着自己的敬意。
nbsp;nbsp;nbsp;nbsp;洛北凝神听了半晌，才从他那一串语句里抓出几个关键词，拼凑出他这样行事的原因：
nbsp;nbsp;nbsp;nbsp;这位龟兹王子白莫苾是阿史那献攻入伊逻卢城之后，从地牢里捞出来的——他的父王在城破的第一日就被突骑施大军所杀。故而他看到洛北这位击破突骑施牙帐的将军才会分外激动。
nbsp;nbsp;nbsp;nbsp;白莫苾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直到阿史那献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太过失态，他才猛然惊醒过来，又是道歉，又是赔笑：
nbsp;nbsp;nbsp;nbsp;“阿史那都护、张御史、洛将军，三位不要见怪，我是……是劫后余生，太过激动了些。请三位随我到龟兹王宫和安西衙署接收一应文件和材料。“
nbsp;nbsp;nbsp;nbsp;他顿一顿，又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语调，
nbsp;nbsp;nbsp;nbsp;“晚上我已命人在王宫摆下宴席，请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作陪，还要请三位赏脸参加。”
nbsp;nbsp;nbsp;nbsp;三人都应下了。张孝嵩不免又叮嘱一句：“如今战乱刚过，我三人于宴饮上也无所在意，还请王子不要太铺张了。”
nbsp;nbsp;nbsp;nbsp;可夜幕降临，他们三人从安西衙署移步到龟兹王宫赴宴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富贵景象吓了一跳。
nbsp;nbsp;nbsp;nbsp;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舞女们身着绚丽的服饰，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轻盈如燕，裙摆飞扬，如同一朵朵盛开的鲜花。
nbsp;nbsp;nbsp;nbsp;宴会大厅内，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葡萄酒盛在水晶杯中，端的是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nbsp;nbsp;nbsp;nbsp;白莫苾一身素服，只是头戴金冠，腰间系着镶嵌着宝石的腰带，见到三人一起入场，忙出来迎接：“简薄了，实在是简薄了，还请三位不要介意。”
nbsp;nbsp;nbsp;nbsp;张孝嵩忍不住和洛北在阿史那献身后嘀咕了一句：“若说这样还叫简薄，我们在碎叶城吃的那些简直就是不堪入目了。”
nbsp;nbsp;nbsp;nbsp;洛北轻轻一笑：“龟兹是丝路要地，也是乐舞与佛学汇聚之地，崛起已有千年之久。自然比王方翼将军新铸的碎叶城要繁华许多。”
nbsp;nbsp;nbsp;nbsp;他们刚刚说完，白莫苾就已经举起酒杯，以汉话说一篇长长的祝酒词。
nbsp;nbsp;nbsp;nbsp;他的祝酒词写得像汉人的书生们那样工整严谨，言辞华美。只是辛苦了不少上了年纪的城中长老，要高举一只水晶酒杯听完他的长篇大论。
nbsp;nbsp;nbsp;nbsp;自第一杯酒下肚，三人面前敬酒的队伍就没停下过，台上翩然起舞的龟兹舞女、桌上的美味佳肴都已成了酒水的陪衬。
nbsp;nbsp;nbsp;nbsp;阿史那献第一个败下阵来，想要坐下的时候，差点从椅子上摔倒下来。
nbsp;nbsp;nbsp;nbsp;“伯克！”洛北忙拉了阿史那献一把。他和张孝嵩颇有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便扶着阿史那献出去了。
nbsp;nbsp;nbsp;nbsp;一出王宫之外，带着点寒气的春风就把他们身上的酒气和脂粉气都吹散了。洛北扶着阿史那献走下台阶，自侧门出城，一路走到城外的山间。
nbsp;nbsp;nbsp;nbsp;一轮明月，正冉冉地升起于不远处的雪山之上。阿史那献寻了个平坦的石头坐下，洛北便就近坐在他身侧的地上：
nbsp;nbsp;nbsp;nbsp;“伯克有话要对我说？”
nbsp;nbsp;nbsp;nbsp;第126章nbsp;nbsp;“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很辛苦吧？”
nbsp;nbsp;nbsp;nbsp;“谈不上有什么正式的话要说。”
nbsp;nbsp;nbsp;nbsp;阿史那献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很容易从他的面容上捕捉到洛北容貌的母本：
nbsp;nbsp;nbsp;nbsp;“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本来腰间挂着的那把唐刀哪里去了？”
nbsp;nbsp;nbsp;nbsp;洛北低垂眉眼，正在想怎么答话。阿史那献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那是长辈对晚辈才有的好奇和审视。
nbsp;nbsp;nbsp;nbsp;他不由得低下头，避开阿史那献的目光：“在灵州的时候，被阙特勤夺走了。”
nbsp;nbsp;nbsp;nbsp;“阙特勤？默啜的侄子阙特勤？”
nbsp;nbsp;nbsp;nbsp;“是。”洛北便只得从头说了一遍此事原委，他说阙特勤战场被俘，又说起沙吒忠义的荒唐行径，说得阿史那献直皱眉。
nbsp;nbsp;nbsp;nbsp;洛北特意跳过了自己与阙特勤商量的过程不说，一路说到阙特勤逃出生天，才作结：
nbsp;nbsp;nbsp;nbsp;“其实，我手上那把陨铁唐刀，本就是天可汗赐予东突厥的突利可汗的信物。如今回到阙特勤手中，也算天意。”
nbsp;nbsp;nbsp;nbsp;阿史那献听得若有所思：
nbsp;nbsp;nbsp;nbsp;“能从你和哥舒亶的手上逃出生天，阙特勤不愧为突厥第一勇士。”
nbsp;nbsp;nbsp;nbsp;洛北点了点头：“据我所知，阙特勤如今正在东面平定契丹叛乱。我想，等他得胜归来，默啜一定会把他派到西域来对付我们。”
nbsp;nbsp;nbsp;nbsp;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有一种很沉闷的东西沉在心底，说不好是遗憾还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