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戒严下,拥堵始终没有缓解,许培和贺亦巡花了些时间才抵达研究所。
专家的评估结果已出,大楼主体结构完好,除受灾楼层外,其他区域均已恢复办公。
尽管已是深夜,研究所仍灯火通明,爆炸没能成为拖延工作的借口,反倒让研究员们更加忙碌。
詹远的尸体被拉到了废弃实验体处置室。按照法律规定,死刑犯不具有任何权力,包括对自己身体的所有权,因此法律意义上,詹远不是“人”,是研究所的“物品”,即使死亡,家属也无权领走尸体,而是由研究所处置。
不过通常情况下,只要家属提出申请,研究所便会把骨灰还给家属,因此处置室设有告别间,提供给家属和遗体告别。
现在告别间临时充当着解剖室。
日光灯发出冷白的光,照在银色的金属台上,黑色裹尸袋包裹着尸体,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许培戴着口罩和手套,缓缓拉开了拉链,一具烧焦的尸体随之暴露在灯光下,皮肤均已炭化,肢体诡异地蜷缩在一起,就像是母体中的胎儿。
“警方那边验过DNA了,就是詹远。”莫欣得知消息也从家里赶了过来,手上正拿着警方的尸检报告。
许培绕到尸体背面,用镊子挑开表层烧焦的皮肤,查看了下腺体的情况,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损毁太严重了。”
整具尸体烧得最严重的就是肩颈部位,腺体碳化严重,无法提取任何组织。
这意味S级实验体相关的研究成果彻底毁于一旦,只剩下一堆数字证明他短暂地存在过。
“看来我今年注定要延毕了。”项冬一边叹气一边给尸体拍照,闪光灯不时在冰冷的房间里亮起,“早知道我也去中央银行捡钱,好歹能挽回点损失。”
许培拿过莫欣手中的尸检报告看了看,只见警方还做了面部复原,复原出来的脸的确是詹远没错。
至于指纹和牙齿,一个完全烧毁,一个无口腔就诊记录,也只能凭DNA断定身份。
“我们也再检测一下。”许培说。
詹远身体的所有数据,比如身高、体重和三围,许培手上都有记录,但尸体烧焦后身高缩短了好几厘米,体重也显著减轻,到头来什么都无法对比。
不过只要DNA吻合,基本没别的可能了。
虽然双胞胎哥哥的詹高也拥有相同的DNA序列,但总不至于上楼前还是S级alpha詹远,上楼后开飞机的就变成了指挥车里的詹高。
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师都办不到这一点。
退一万步来说,慎重起见,就假设真有这种可能性,两兄弟在中途以别人不知道的方式交换了身份——
詹高图什么?
所以许培还是倾向于认为这具尸体就是詹远。
只是……
“你不觉得他的死状有点奇怪吗?”一直沉默着的贺亦巡从椅子上起身,来到了金属台边,“爆炸的时候他在空中,承受了巨大的撞击,在那一瞬间他会失去意识——考虑到他身体素质很强,又或者坠地后才失去意识,但重要的是……”
“他一定会失去意识。”许培说。
“没错。”贺亦巡节省了说话的力气。
莫欣不解地问:“失去意识怎么了?”
“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他的身体不会蜷成这样。”许培将双臂缩在胸前,模拟詹远的死状,“但凡他还能动,一定会从火中逃离。要么翻滚,要么往前爬,不会傻傻待在原地把四肢蜷缩起来。只有无处可逃,他才会用在母体中的姿势来保护自己。”
“而且受到那种程度的撞击,他应该当场就死亡了,根本没时间做多余的动作。但我看法医报告上,没写他有脏器损伤之类的。”
“可能很明确是詹远就没检查那么仔细吧。”项冬说,“万一他掉下来的时候四肢就是侧躺的状态,被火烧之后,肢体就自动收缩了呢?”
反正很蹊跷。
许培的心中没有明确的思路,不再和项冬争辩,不过一旁的贺亦巡却说:“不会是你说的那样,我见过直升机坠毁的尸体,比这严重得多。”
项冬眨了眨眼,好奇地问:“你在哪儿见过?”
许培也看向贺亦巡,那样子摆明在说:我看你怎么解释。
贺亦巡没说话,静静地看向许培:帮我解释。
许培动了动嘴唇,说:“对啊,你在哪儿见过?”
贺亦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