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管盐,管粮,是要掌握经济命脉,而朝廷管铁,管马,想要掌握的就是绝对的武力。
管你是什么绝世高手,手无寸铁的时候,面对戴甲持刀的的对手,都很难讨到好。
“再看这个,这是记录遂州失踪人口的案卷。”白若松把最后一本簿子摊开,放在了云琼面前,指着里头几个朱笔圈出的名字,“仔细看看。”
云琼刚翻了两页,眉心便挤出了细细的褶子。
这些被圈出的人最小的才十七,最大的有四十多了,来自遂州各地,共同点是全部都是铁匠。
失踪的铁匠,大量对不上的铁,再加上之前发现的包括醋布在内的军需粮草和马匹……
云琼的大脑里冒出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因为太过可怕,他一时不敢确定,只能抬起眼来看白若松,想要征求一个答案。
“之前易大人在遂州,非要大家分批出去兑换铜钱,然后称重找出里头的私铸铜钱的时候,我就没想明白过她这么做的目的。”白若松道,“如今看来,她早就有所怀疑,所以在用这种抽样的方式来笼统计算整个遂州有多少铜,以此算出铁的量。”
这种方式误差极大,可当时根本没能力像奉旨调查的闵仟闻那样统计,所以只能大略估算。
易宁真是个可怕的人。
白若松是在云琼看出那是军需之后才起的怀疑,偷偷去户部找了铜铁矿的资料才敢确定,而易宁才看到这么一点点的线索,都能让敏锐的她站在真相的大门前,只等叩门而入。
“急报大概率是假的,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云琼也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可他说完这句话,沉默片刻,却是话锋一转道,“但我不敢赌。”
万一是真的,他不去支援,那就是弃北疆的黎明百姓于不顾。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云琼都没有办法承担这个后果。
“那就去。”白若松抬起眼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晓得你身上压着什么重担,你该去。”
一瞬间,云琼的脸上似乎显现了一丝狼狈。
他脑海中此刻有两种不同的思维。
一种说,你是云麾大将军,肩负将军府的荣誉和边疆数万百姓的安危,应当慎重。
另一种说,你等待了几百年,经历了三世,舍去神格,剔除神骨,用一生受人白眼和非议换来的不就是眼前人吗?
你该护着她,其他任何东西,任何人,和你都没有关系。
这两种思维相互拉扯,相互争辩,分扯着他的灵魂,让他头痛欲裂。
“你这是什么表情?”白若松被他逗笑了,“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会说出,‘你只管着百姓,不用管我!’的人吧?”
他颤了颤嘴唇,张开又阖上,别过视线去不说话。
白若松起身,扯开云琼垂放在膝盖上的手,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张开双臂,环保住了他的身体,把下巴抵在了他的锁骨上。
“别生气,我有一个计划,你细细听我说。”
云琼听着她低低的声音,从自己的胸口传出,带着一点震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二人其实是一体的,她在他的身体里说话,所以他才能感觉到她声音的震动和自己的心跳混杂在了一起,此起彼伏如乐团在演奏。
等白若松细数完自己所有的布局,将挂在她胸口的环佩取出,放在云琼的手上后,云琼也乖乖交出了自己的虎符。
二人最重要的东西,在这一刻完成了交换,象征着他们对彼此的绝对信任与毫无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