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白的脸色,是头又疼了么?我早就让你不要在藏书阁里熬夜研究图阵。”陈琅神色温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悯:“你身体向来不好,哪能经得住这样损耗。”
“师尊。。。。。。”晓川忍不住向他走过去,有些失神:“阵法我研究透了,我不求在哪方面有什么造诣,我只想长生,拥有同器灵一般不老不死的身体,我要师尊替我梳发,同我聊笑,为我心忧,予我情爱,师尊。。。。。。”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极近去够到陈琅的身体:“我要的东西原来一直都在,原来是——”
噗嗤。
陈琅利落拔剑:“你刚刚说什么?”
晓川的嘴唇动了动,瘦削的身体往后倒了下去,血色争先恐后的大肆漫开。
“还有,不要叫我师尊,”那一刻陈琅的神色带着高高在上的漠然,几乎和曾经的水天一重合在了一起:“你我一刀两断,今后不是师徒,往后我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徒弟,你爱叫谁师尊就叫谁师尊,但是别再来恶心我了。”
“晓川,我们早就完了。”
晓川的身体剧烈抽搐着,那一刻他就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面目渐渐扭曲,眼角淌下两行血泪,他费力的伸手要去抓住什么,但其实那只是濒死之前飘忽在他眼前的一抹幻象。
幻象里有一捧银白色的长发,他无数次在梦中将其攥在手里,细细揉搓,醒后却对着空荡荡的掌心怅然若失。
。。。。。。师尊啊,若是我能合盘托出我后知后觉的爱意,向你诉诸我刻入体肤的悔痛,你是否还会留有那么一丝丝的怜悯,给予我结束一切欲孽的死亡清算,了却我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明知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却仍要一意孤行的执念和垂死挣扎。
他的眼瞳慢慢失焦,五感尽失,只模糊的感知到护山阵法的运行越来越盛,而接下来阵中唯一留下的活物会顷刻间被数以万计累计起来的业障所淹没。
但是累计到那种地步,那些东西已经不算是业障了,那是诅咒,是刻入灵魂的烙印,被缠上的人将永生永世都无法摆脱。
不,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他费尽心思都要拼凑回来的魂魄,他将他送入轮回,看着他一步步长大,他要的绝对不是这样的结果!
批皮护山大阵的九奉门法阵已经将人牢牢的锁在里面了,陈琅没有办法离开,要是自己一死的话法阵瞬间逆转,陈琅独自一人承受不了这样尖锐的毒咒,他绝对受不了的!
不能,不能,不能。。。。。。
他现在终于知道天道留给他的是什么样的报应,他好不容易复活过来的人,怎么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被万千亡魂摧毁?!
晓川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法阵聚集出来一层层黑色的,浓重的,不详的云雾,渐渐凝聚在他们头顶,缓缓汇合成一股主流,并对准了陈琅的方向。
所有的算计和帷幄都被抛诸脑后,那一刻晓川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在那些云雾冲向陈琅的时候,扑过去将他压在了身下。
独属于罪孽深重的烙印深深从他的□□刻印进了灵魂深处,晓川甚至痛得发不出声音,只是疼得浑身都在剧烈打颤。
“师。。。。。。师尊,”他颤抖着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我不能。。。不做你的徒弟,你最后再摸摸我吧,求。。。求你。。。。。。”
然而陈琅并没有给他回应。
晓川用尽力气扳过他的脸,却见身下的人虽睁着一双眼睛,但是眼瞳早已暗淡下来,对外界全无反应,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空洞洞的看着自己。
8485早在诅咒即将到来之际就把陈琅的灵魂载出了这个世界。
他护下来的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血泪滴滴落在那具空壳的脸上,晓川伸手抚了抚又是庆幸又是苦涩:“是我失了方寸自乱阵脚,”他伏下头,将脸埋在对方的颈间蹭了一下,眷恋的轻声道:“但是至少。。。。。。我也算护了你一回。”
护山阵法光芒大盛,一阵亮过天际的银白散去之后,整个阵法连同阵中的人都一齐消失了。天上飘起了雪,落在每个人的脸上,薛挽星跪坐在地上,攥着那张听话符静默良久,他将符纸抵在额心,轻声应:“好。”
我会努力修炼,努力飞升,早点离开这里。
不会让你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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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