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这人一旦答应的事情,就绝不会食言。
顾潮生心内冷笑,正想一口回绝,苏宝胤却在他开口之前补了一句:“若你答应孤,孤将秋仲侯的那处府邸赐予你。”
顾潮生欲开口的声音一顿,掩在袖子下的手指神经质的抽搐了一下。
“顾爱卿想要么?”
顾潮生的嘴唇张了张,眼珠子微微挪动,对上了幼童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太子很听话的,他不会给你添麻烦,若你能抽出时间教导一二,孤会考虑将季邈的那处府邸也给你。”
“臣。。。。。。”顾潮生久久没有发声。
答应他吧,这没有什么的。毕竟这武朝到了最后,依然还是需要有一个人守着的,不是吗?
顾潮生捏紧了袖子下的手,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臣遵旨。”
苏宝胤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那么现在,秋仲侯的府邸是你的了,里面的东西一分没动,作为交换,你从明日开始要带着太子。”
“是。”顾潮生弯下脊梁。
从宫里出来之后,顾潮生直奔昔日秋仲侯的府邸,当他看到那座黑压压毫无人气的府邸时,他听到了自己的胸腔里心脏鼓动的声音。
撕掉封条,推开大门,他领着家奴走进去,直奔印象中沈砚如的卧房处。
这里面又黑又冷,家奴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大人,好像前面就是了。”
“嗯。”顾潮生淡淡应了一声,脚下步伐却相反的越行越快。最终他推开房门,看到了落满灰的一间内室。
“在门外等我。”顾潮生说完就踏入房内,这里面的东西其实不太多,布置都很简单,窗上的文竹早就已经枯死了,桌面的铜炉落满了灰,顾潮生用指腹轻轻擦了一下,沾满了灰。
现在这里是他的地方了。
正对着床位的地方是一方书桌,旁边还有一个放置书卷的架子。顾潮生踱步过去扫了一眼,大多都是些话本杂记,没什么正经的书。
沈砚如一直就是这样正事不干的性子。
不知想到什么,他轻轻笑了一下,随后漫无目的的目光凝在了画缸里的卷轴。
抽出其中一副,顾潮生将卷轴铺在书桌上,一点一点的慢慢打开。
圆轴落地,他的身形定在书桌前。
静了一会儿,他抑制不住的后退半步,忽然俯身将画缸里的所有卷轴一把抱起,一支一支的全部铺开,动作慌张而又急切。
当所有卷轴被打开,顾潮生终于忍不住往后瘫倒在地上,捂着脸低笑起来,笑声愈加沙哑,到了后面却是渐渐失了声。他最终弯下腰去,展臂惶惶的抱起了所有卷轴,压抑不住的哭出声来。
那卷轴画上的每一个人,分明画的都是他顾潮生,一颦一动,低笑敛眉,都是沈砚如眼里的他,全被尽数收入了画中偷偷藏起来,一帧一副,眉目神态,尽显风流。
自三年前知道季邈带着沈砚如的尸体在清湖上自焚而尽之后,他便从未再像这样过,好像整个心口都被人用石灰封死了一般,又闷又疼,疼得他连呼吸都费劲。
他终于明白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这应当就是自己对他当年冷眼旁观,置身事外,还将他推向旁人的,最深最重的惩罚和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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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这章写得我有点抓耳挠腮,对着草稿憋了一整天结果番外憋出来比正文还长,三个大男人对着一具尸体自我高。潮这种事好难形容,有点有趣有点尴尬又有点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