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沐川被连番逼问,也跟着冷下了脸:“你看起来这么担心他,可你们又算什么关系?”
顾潮生张了张口,哑然的站在原地。
“他经过一场恶战,流了很多血,我说了小江正在给他看,你不要再去打扰他们。”
“那我也不能看吗?”季邈背着手,从门外踏步进来。
裘沐川咬着牙,颊侧的肌肉紧绷了一瞬,最终还是挤出一个还算正常的表情,指了指偏殿门外,“沈砚如和小江就在外面,你们要去就去吧,别忘了给他找太医,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好,而且也不一定想看见你们。”
最后一句话是他自己加上去的,他承认自己有私心。可是眼看着季邈往偏殿门外踱步出去,他还是忍不住与顾潮生跟了上去。
台阶下互相依偎着的两个人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少年的衣裳干净齐整,靠在满身是血的青年身上,裘沐川眉头深皱,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他见季邈在这两人后方的台阶顿了顿,而后绕到他们的前面去,朝青年伸出手似乎抚弄了下他的脸颊。
小江的身体被他拨到一边,摇晃了一下,在几人目光下直直栽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血色从他倒下的地方晕开。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心里闪过了巨大的恐慌,裘沐川下意识看了顾潮生一眼,却见他脸色蓦然变得惨白。
季邈的手指顺着那张脸的鼻梁,一路轻轻往下,划过唇珠,停在血迹干涸的下唇上。
他忽然靠近,手臂伸到沈砚如的后背和膝弯之下,直接将人抱了起来,顺着台阶往下离开。
顾潮生手忙脚乱的追上去,语无伦次道:“你不能带他走,不要带他走。。。。。。”
“不带他走。。。。。。”季邈脚下不停,却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不带走难道要留在这里,让他等死吗?”
顾潮生看不到沈砚如的脸,因为姿势问题他的整张脸都被埋在季邈的前胸,顾潮生能看见的只有他从季邈怀里垂出来的一只手,随着季邈下台阶的动作而轻微晃动着,上面有刀伤,破了皮,还很深,血迹一圈一圈的凝在了他原本细长秀气的手指上,变成了干涸的黑红色。
他的衣服早就辨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衣摆甚至还在往下滴着血,顺着季邈离开的轨迹而淅淅沥沥淌了一路。
顾潮生的手神经质的抽搐了一下,忽然上去拽沈砚如的那只手。
季邈不知怎的,被他这样一拉竟没能站得住,掉下台阶之前他下意识拥紧了怀里的人,一路滚落到台阶的最底层,到最后一层时因为伤口裂开痛得他无法自抑,怀里的人被摔了出去。
他痛得额头青筋绽起,待缓和过那阵最难以忍受的痛感,便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朝地上的人走去。
沈砚如没有被摔醒,他可能睡得很沉,他平时睡觉的时候也像这样。
季邈拨开他脸上的长发,想将他再次抱起来,顾潮生却已经从身后大步追上,然后僵在了原地。
“别弄了,”他伸手按住了季邈的肩膀,说:“你没有看到吗?”
他用嘶哑到不像话的嗓音缓缓道:“他已经死了,他不在了,季邈,你还要干什么?”
季邈视若罔闻,别开顾潮生的手,继续走上前把沈砚如的身体抱起来,一步一步离开了景仁宫,打道回府。
顾潮生颓然跌在地上,木木看着他的背影。
这是报应吗?
他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呆愣住的裘沐川,忽然就想大笑出声。
果然是报应啊。。。。。是针对他们这些人的报应。沈砚如终于能够如愿永远的远离他们这些人渣了。
顾潮生逐渐笑得脱力,身体伏倒下去,他将头埋在地上,看不到脸,身子仍在一颤一颤不停的笑,不一会儿地上却聚集了一小片湿迹。
“走了。。。。。。走了好啊,以后,不要再给任何一个人停留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你这样。。。。。。”
顾潮生在景仁宫里晕了过去,季邈却带着人坐上了马车,一路回到府中。
方一下马车他就对着侍从道,“让大夫去我卧房里。”然后抱着人匆匆前往寝室。
怀里的人一直都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
他向来都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