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风尘仆仆,两鬓斑白,国字脸上没有一丝笑,眼角皱纹深厚。
他身后的兵士们警惕持着刀剑,朝着林夜这几人。虽然对方只有四人,但是对方能走到这里,便绝不好对付。
毕竟,原本按照高太守的计划,林小公子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撞见他们的行事的。
高太守盯着林夜:“你是如何发现这些的?”
林夜并不藏私,浅笑而答:“那便怪你们掩耳盗铃,动作太大了。陈公家的掌事说,府上小娘子婚后,他们就要回老家去,要落叶归根。我追问老家在何处,陈伯却含糊,说我不认识,他不肯告诉我。”
林夜张狂:“笑话,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我不认识的地名?”
他身后三人:“……”
敌人们:“……”
林夜:“那陈伯死活不说,我便只能猜,他们要回去的老家,可能根本不是南周的地段。”
树林中萧萧瑟风落在林夜眼中。
他笑意浅淡,近乎漠寒:“襄州这个地段,是江淮战场的必取之地,承接南北大周。大周南北分江而治,两岸百姓不得往来,否则算是‘偷’‘贼’。襄州离大江这么近,必然有许多百姓,故土是北周的国土。然而只要南北不统一,他们便终生回不到故土。
“只有这样的老家——陈伯才是不能说出口的。
“退一万步,襄州挖了这么一条地道,如果只是陈家归故土,你提供一条方便大道,那也不必藏得这么严实。何况我也不信,陈家富贵到,需要几十辆车押送货物出行。
“你们不走地道,说明人数太多,要押送的粮草或兵器太多,不好走地下。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高明岚,你和北周相通,卖国求荣,将军草兵器运往北周。
“你已然叛国!”
高太守比林夜年长两轮,而林夜目无尊长,直呼“高明岚”大名。
高太守尚未开口,他身后的兵士们已然怒了,七嘴八舌地吵嚷开来:
“黄口小儿,胆敢羞辱我们大人。”
“大人都是为了我们好!”
“你什么都不知道。这里是我们襄州,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林夜的声音不高却森寒:“襄州是我南周国土。一分,一寸,以方……都不送给北周!”
林夜盯着他们:“尔既为兵,为谁而战,又为谁而屈?”
风声裹着少年公子的声音,如冰刃如霜雪,哗然泄洪一般,刺向众人心头。
单薄病弱的少年公子,负手而立,巍然之势,傲然之气,竟稳稳压着在场之人。
一地死寂。
高太守在这时,叹息着:“小公子……你昔日躲在建业玄武湖畔,世人皆不知你。若是早知你如此聪慧,我的计谋便会更‘圆’一些,绝不会给你察觉的机会。”
高太守淡淡看着他,慢慢抬起手:“你既然发现了,我便不能留你活着了。动手!”
林夜背后传来一声女子轻笑。
窦燕笑盈盈的:“小公子,小女子是真心想向你投诚的。可惜小女子先投诚了别的人,对不住了啊。”
她倏地伸臂张手,自后向林夜袭去。
那个捧着夜明珠的暗卫疾奔向林夜:“公子。”
窦燕嘴角勾着嘲弄的笑,瞥一眼那个暗卫:自己此时的站位,离林夜如此近。林夜就算会一些武功,可这么近的距离,背后又无人,拿什么防备自己?
林夜果真仓促而躲,却躲不开窦燕的攻击。
窦燕屈指如爪,要拍向林夜时,林夜旁侧那戴着斗笠的新嫁娘刷一下握住林夜手臂,将林夜朝身侧拽。
那人直接与窦燕对一掌。
滂湃内力相攻,窦燕闷哼一声,被拍得向后纵去三丈。
她惊怒不住地跪地抬头,风吹树叶,内力相阵下,那人的斗笠被撕裂成碎,片片飞天。
那人抓着林夜落地,从腰间甩出一把软剑,横向敌人。
这人……
这人个子中等,眉目如冰,遍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