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里正点头,这倒是说到他心坎上了。
就好比家里兄弟打得再凶,那真当外人欺负来了,必须得一致对外。
章小水道,“孙老伯应该能弄到衙役屯军的户籍亲属,这些人的亲属都在城内或者村里,全都动员起来。不仅咱们的人去劝说,还得鼓动周围邻里劝说,邻里加上七大姑八大姨轮番劝说,不信他们还不归咱们。”
孙里正忍不住笑道,“阿水年纪小,倒是对人情世故看得清。”
孙大郎也拍手叫绝,“这法子好啊,咱们不仅动员了衙役屯军们的亲属,这一人带一人的,还动员了全城全县的百姓。”
这村里街坊的事情,就没七大姑八大姨做不成的。
章小水道,“县城里的黎昌龙,里正老伯认识吗?”
自然认识,是他辖区街道的书铺老板,自小供女儿黎娘读书经商,但好景不长,黎娘十几岁就被掳上山,后面城里乱了,黎昌龙带着家小逃了。
“让黎娘说服她街巷里的衙役屯军?”
孙里正不确定的犹疑着。
倒不是因为她是女娘就不信任她,而是十几年不见,他印象里黎娘还是个安静内敛温婉的性子。
一见着人就躲后院看书去了,又在山上遭受十几年折磨……一般经历这种事,躲人都来不及,怎么会出现在人前。
“就叫她先试试,不行再换人,反正您老的面子,没人不买账的。”章小水笑道。
孙里正被哄得熨帖,笑着点头。
接到任务的黎娘立马就下山返城了。
山上其他三位妇人对此忧心忡忡,黎娘这下山,不知道会惊动多少人家的饭桌。街坊邻里要如何议论看她?
对此黎娘毫不理会,一进城就找到她三姑家,三姑父及表哥都是衙役捕头。
这里十几年如一日,黎娘下山寻着记忆找来,还都熟门熟路的。
红豆巷子里,积雪堆满了巷道,泥泞的雪水蔓延到每家每户门口。
原本死气沉沉的巷子,如今也有孩童嬉闹打雪仗,院子里飘着饭香,有几分平淡朴实的气氛。
一户院子里,妇人头戴布巾包裹着脸,喊玩雪人的孩子把鸡捉进鸡笼了。
而孩子却是好奇的扭着脑袋看向院子外的黎娘。
好奇问道,“你找谁?”
妇人闻声抬头就看见院子外站着的人。
瞧着三十出头,眉眼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三姑?我是黎娘。”
黎三姑面色先疑惑,而后盯着黎娘片刻,眼底渐渐回神震惊。
“快,快进屋!”黎三姑抖着嗓子道。
十几年再见,两人都相顾无言泪千行。黎三姑订婚早但成亲晚,她娘要留着她在家干活,帮忙带娃,两个哥哥和弟弟的七八个孩子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她们说是母女也不为过。
黎三姑嘴皮子一张,瞧着黎娘就哭了起来。
一顿过往聊开后,已经是两刻钟后了。
黎三姑惊讶道,“什么,马匪真的被杀光了?”
虽然城里都在传马匪被章洪水他们杀光了,但没亲眼见,谁会信?马匪祸害他们多年,每月月初就要进城抢东西。小孩子从小到大十几年,被大人耳提面令听见马蹄声要躲起来。
现在又到月初了,轮到她们巷子凑粮食了,黎三姑舍不得,但又不得不照做。
以前她家多威风,一家子都是捕快,老伴还是捕快头子。
这巷子里就数她家最风光,说话最算数,谁家有个鸡毛蒜皮的口角都要请她去断案的。
可如今,男人们的这捕快身份,反倒成了邻里阴阳怪气的讥讽挖苦。
其他老百姓对马匪缴粮食就算了,你家男人还是捕头,竟然也这样没骨气。
是捕快又怎么样,照样被马匪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