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流这才哆哆嗦嗦现身,畏惧地瞧了眼远去的裴英。他没有想到搬的救兵竟然是个活阎王,他还和这位煞星同行一段路。他心底升上一股凉意,偷偷看一眼江堇——悔不当初啊!他就不该好奇溜进去陆奺辞的屋子。
“崔大人呢?”陆奺辞朝周遭张望,没见着崔珣的身影。
夏流小声说:“他们方才便走了。我们。。。。。。也走吗?”
“走。”陆奺辞搂了下胳膊肘,“我们回扬州!”
——
扬州城,墨云斋。
阁楼暗沉沉的,四面不透光,华贵雕花桌案上点了两只长烛,照得半壁辉亮。
门嘎吱开了,走进的人低着头,脚步很轻,“主子,全死了。”
廖行靠在木圈椅上,胡须微动:“知道了,去准备吧。”
那人弓身上前,拿上搁在案上的锦匣,揣到怀里,悄然无声地离去。
廖行精瘦的小眼逐渐怅然,幽幽地盯着起先放置锦匣的空处,长叹了口气。
有些事,终究要有个了结罢。
歇了一日,陆奺辞和江堇神采焕发的出了门,同行的自有史向明和夏流。
此时日暮十分,晖色浮动,扬州城热闹不减,沿街小贩纷纷摆出小摊,自然是吃食居多。繁荣富庶的江南之地,百姓不差钱,各类宵食琳琅满目,各出花样。
墨云斋便坐落在尽头。
“哎,上一次来老掌柜还在,物是人非啊!”史向明折扇,在掌心轻拍几下,颇为追忆,“咱们走吧,墨云斋的点心还是不错的。”
江堇附和笑道:“今日多谢史兄相陪,我们兄妹不至于人生不地不熟的。”他穿了身宽大的青袍,作了个揖,倒有几分书生文弱模样。
“咳。说那些作甚。”史向明爽朗一笑,折扇一开,“我订了个好位置,咱们快过去!”
夏流一脸郁色,埋着头,低低“呕”了声,小步跟了上去。
他装得可真像!
史向明所订的雅间位置极好,正巧对着大堂,视野极好,可将下方一览无余。
三人落了座,店小二麻利地上了茶,端了点心,急匆匆地退出去。
今夜来的人多,听说扬州知府大人也会前来,忙的事儿多着呢。
只是这史家公子多少不会看眼色,占了墨云斋最好的位置,杨知府只能在次之的雅间,也不知道掌柜的是如何同意的。
店小二摇摇头,这不是他管的着的事儿了。
史向明毫不客气地抓了把瓜子,一嗑一吐,嘴里说个不停:“这可是墨云斋最好的雅间了,可以将下方的画卷看得一清二楚,我爹瞅着墨云斋赚钱,照着墨云斋的布局整个了八九不离十的,哪知。。。。”他呸地声吐出果壳,“屁地赚钱!咱家那珍宝阁起先亏得都快关门了,要不是最后我爹从西域带了些玩意儿一起卖着,早关门去了!”
江堇默默吃茶,冷不丁冒出一句:“可是我听说杨知府也会来,占了最好的,会不会得罪。”
“嗬!我史家可不怕!”史向明不屑地道,“论起来,我史家和皇家沾边,我舅舅可是吏部尚书,他区区一个知府怎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史向明又冷哼一声,“他这些年做的事儿,我史家知道的一清二楚。”
难怪这般跋扈。
江堇继续吃茶。旋即,史向明嘴巴不停,道说些扬州城的趣事儿,好玩好吃的事儿。
不多会,杨荣果真到了,墨云斋热闹起来,许多人前去攀谈,恭维声不绝于耳。史向明吊儿郎当地摇着扇子,一颗接一颗的吃着葡萄,视外面的嘈杂声于无误。
他老爹叫他周全礼数,不可对杨知府无礼,要恭敬。可他偏生对杨荣这人没好感,看着就厌烦。
索性家里有人护着,他老爹也耐他不了。
江堇轻轻瞥了眼夏流,后者心领神会,添了些温水在茶壶里,狗腿地倒了杯,放在史向明跟前,“史公子,这茶水是温的。”
史向明嗯了声,端起来一饮而尽。
他一向不喜喝热茶,这小厮倒颇有眼见力。
温茶咕隆咕隆入口,史向明看向下方大堂,店内的伙计已然备好画卷,廖掌柜笑着登场,嘴里说着什么。
他说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