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郡主瞧着陆奺辞诚惶诚恐、匍匐跪地的样子,“噗”地一声笑出声,向后仰了下头,“珠云,赏她百辆银子罢。倒是个解趣儿的玩意。”
珠云闻言微扬下巴,亭里的侍女立即悄声退去,冒着淅淅小雨走远。
而她撑起一把伞,走至陆奺辞跟前,眺着远方细雨,神色倨傲,“随我来吧。”
那油伞正端端地打在珠云头顶上,她身上的衣裳未沾一丝雨水,干净整洁。
陆奺辞低声应是,躬着身子站起来,埋着头,跟在珠云身后。
“等等!”
亭台里郡主娇笑着,艳丽的红唇扬起,好以整暇地抿了口热茶。
“抬起头来,让本郡主看看。”
陆奺辞立在雨中,白如薄纸的小脸浸着水,纤瘦身姿迎着风,微微抬起了头,看向亭台里那一对登配的璧人。
郎君眉清目朗,含笑温柔地望着娇艳的女子,低声说了些什么,逗得郡主掩面羞笑,小脸如胭脂般明媚生动。
却是半分眼神也未曾向她看来。
陆奺辞紧攥着衣角,手指捏的发酸,方才郡主的欺辱、尊严的践踏没让她觉得难受,可眼前的这一幕,刺得她眼疼、心疼。
那个与她直言畅谈、引为知己的崔珣,不在了。
他们一起在宫道口那颗梨花树下埋的竹叶酒,永远留在了前世黑黢黢的泥土地下,不见天日。
她早该明白,为何还是会觉得心口扎得慌。
雨珠遮住了她的眼帘,亭台里的人愈发模糊起来。
珠云语气不善小声嘟囔:“没眼力见的,还不快随我退下。”
陆奺辞诺诺埋下头,贝齿松开,苍白的唇上一片印记。她默默地跟着珠云出了栽种满奇花异草的园子,在临近那扇后门的围墙下停了下来。
“喏——你的赏钱!”珠云有些不情愿地递给她,见陆奺辞没接,一把塞到她怀里,轻谩道,“高兴傻了吧。。。。。。行了,你该得的。”
珠云丢给她后,触碰到了陆奺辞湿透的衣衫,嫌恶地拿出一方巾帕,擦拭着干净的指头,“前面就是后门,你自己回去吧。”
不待陆奺辞回话,她冷哼一声,打着伞转身快步离去了,仿佛再多呆一会便会沾染晦气。
陆奺辞木讷地打开,倒出来数了下,里面有二十两。她面无表情地装了回去,揣进怀里,抬步朝着后门走去。
来来往往的婆子丫鬟不少,有的披了油衣,有的带了笠帽,有的撑了把伞,独独她一人行走在雨帘里,远远闻着一股潮味。
“喂——”廖婆子无奈地叹了一声,见陆奺辞看了过来,朝墙角处努努嘴,一把油纸伞立在门边。
陆奺辞走上去拿起,握住伞柄,噼里啪啦倾泻而下的雨珠砸在油纸面上,沿着油叁边缘滴落,终究是辟出了一方地儿让她容身。
她勉强笑着对廖婆子道谢后,走出了郢王府。
王府后门吱呀关上了。她迷茫地张望四周,此时没了雨淋着,脑袋却嗡嗡地疼起来。
昨夜接近天亮才回,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又淋了许久的雨,方才支着身子走出来,脑中紧绷地弦松了,她的身子也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