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为何一个两个,都这样问她。
江堇清了清嗓音,压紧声线:“今日出了郢王府,无人会去追究姑娘的去向。江某可为姑娘解决户籍,此后天高海远,姑娘大可寻一处清净之地,安然度日。”
听起来很诱惑。
陆奺辞蓦地认真思考起来。若她远离上京城的是非,就不会卷入上一世让她枉送了性命的先帝密诏一事。
再寻一山清水秀之地,或是去江南水乡住下,做些小买卖营生,或许还可嫁个如意郎君,如世间大多女子一般,相夫教子,无波无痛地渡过一生。
可真的会安然度日吗?
且不说这世间一向对女子苛刻。她一年轻姑娘,孤身一人到陌生地方,无武义傍身,无亲族可依附,流言蜚语、是是非非足以冲毁她。
若是再遇上个流氓地痞,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时她便是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从陆家被抄,她没入教坊沦落为贱籍,她从此便失去了庇护,由不得她选择。
只是这人,为何这般好心?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镇北王世子,颇为可疑。
陆奺辞半垂着眼睫,渐黑的天色笼罩屋内,渡上一层灰暗,她整个人立于阴影里。
她摇头:“世子的好心我心领了,只是。。。。。。只是一介罪臣之女,能逃到哪里去,哪里又能真的安然。。。。。。”
何况时至今日,她还是不愿相信父亲是舒王叛国的同谋。前世的她尚不能顾己,今世的她或许可以摸到真相。
父亲一向清正,为人光明磊落,素不参与朝堂党争,一心做忠君之人。何故与舒王叛国旧案牵扯上,还是在十七年后,其中必有蹊跷。
她亦想为父翻案,还陆氏一个清白,也想活得堂堂正正,脱籍为良者。
门外一阵敲门声传来,江堇早已察觉门外有人来了一会,却迟迟不入。
他轻咳一声,道:“进来。”
房门推开,玉清音脚步虚浮地缓缓步入。
她走得很慢,脸色苍白的吓人,微弱的日光斜斜照在脸颊两侧,隐约看见肌肤下浅青的血纹。
遥遥俯身一拜,玉清音声如珠玉轻灵:“谢过世子相救,今日之事,清音不会向外言说半分。”
陈最跟在后边不情不愿地走进来,一脸苦相。
哎,这都是什么事儿。师弟啊,这不妥妥给自己添隐患么!
江堇受礼一拜,颇为不适:“不必如此,顺手的事儿。。。。。。”
言下之意便是,你不过是顺手搭救。
玉清音坦然一笑:“如此,我是沾了陆姑娘的光了。。。。。。”
她站直,看向陆奺辞:“陆姑娘,我们回教坊吧。。。。。。”
陆奺辞上前一步,站在微弱的天光之下,坚定说:“好。”
教坊不会是她们最终归宿,只是暂时栖居之地。
陆奺辞与玉清音辞别,陈最带着她们从小门出去,雇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扮做车夫,在上京城里曲折绕了几番,才送回教坊。
临别之时,江堇将她遗失的短刀递给了她。
“陆姑娘,我想这应当是你的吧。我在长廊上捡到,这才沿着找了过来。”
莫名的熟悉感从心底涌了上来。特别是这位世子爷说到最后一个字,那上勾的尾音,青光半照在他眉眼处,勾勒出的浅淡轮廓,都让她想起了那少年。
他到底何时才会来呢。
陆奺辞幽幽地看着握在手上的锋利短刀,悄然拔出刀鞘,刀身擦拭的锃亮,她的一双眼在雪光之处,眸色深沉,不见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