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想摸虞贞的眼角,借此来安慰他,他满眼对面前人的疼爱,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虞贞愣了愣,周道森的手伸到了他的脸上,刮了刮他的眉眼。
“恼什么?”周道森说:“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了,别做这么大的表情,会不好看的。”
虞贞感到气极,也感到荒唐无力,他拍开周道森的手,上前顶了一步,攥着拳头说:“周道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文件都被他搜罗出来了,他这是证据确凿,否认不了的事,周道森却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将虞贞的恼火晾在了空气里。
周道森俯视脚底纷乱的纸张,冷静地说:“把我的文件这么扔了一地,待会是要帮我收拾的。”
虞贞拧起眉头,抓着周道森的衣服,他不再容许他有装糊涂的余地:“你把贺纹他们送进监狱了,赵博琨也是你干的,你一直在瞒我,周道森,你疯了是不是?”
面对爱人的质疑,周道森却能平心静气,他凝视虞贞的眼睛,不再装糊涂,一字一句道:“我疯什么了?替你伸张正义啊,阿贞,你觉得我做错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伤害你的人,犯罪的人,该被判死刑的人,”周道森扯唇讥笑,“我做到了,你不夸我吗?你不痛快吗?”
认识至今,周道森都给虞贞一种有条理有秩序的直觉,他理智得可怕,在与周道森的对峙中,即使他的情绪抵达了顶峰,他也不会露出狰狞的嘴脸。周道森自控得本领强得吓人,最恨的一次莫过于得知自己要跟他分手的时候,他恼火成那样,也没有对他大吼大叫。
虞贞害怕周道森,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周道森的深不可测,他不知周道森的底线到底在哪里,触碰到哪一步他才会露出狰狞的嘴脸,才会情绪外泄,和大伙一样。
现在他明白了,他不会看到了,因为周道森跟别人就是不一样的,他受过良好的教育,有能够自控的能力,他才不会歇斯底里,他是平静的疯子,或许就是有杀人的念头,他也会在执行的时候冷静地为爱人准备好早餐,亲吻爱人的脸颊,和平日里无差。
所以虞贞害怕,害怕不知哪一刻踩中了周道森的底线,引爆他的情绪,害怕认真起来的周道森的眉眼,害怕他可怕的逻辑性,他根本无法跟他对峙。
情绪在周道森面前是无法撼动他的。
虞贞缓缓松开手,意识到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时,他放弃了情绪,他逐渐冷静下来,望着周道森冷漠的眼睛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将要面临什么……周道森,我们完蛋了。”
那些人都是神经病,他们是名人,也是恶人,他们拥有翻手为云的本领,他们强大到可以杀人于无形,他们权力滔天。
周道森发出一声嗤笑,他平日里没有过的笑声,那笑声有几分变态的意味,越冷静越显得变态,周道森最近烟瘾重得很,压力大,工作重,难免的,他又点了一支烟,把烟盒和火机丢在了茶几上,跨过一堆纸张,来到窗口边。
他倒了杯水,口干舌燥,他知道有好一场口角等着他,他灌了半杯水,回眸看着虞贞惶恐不安的身影,他很想抱抱他,但是虞贞不会允许的,他现在情绪上头了。
妈的,压力大的时候,除了想抽烟,还很想做。爱,周道森发现自己这个心理时,看向虞贞的眼光都变得阴沉了。
“阿贞。”他唤得情热,“过来。”
虞贞比先前结实了,男人有男人身材的标准,他现在的体型更健康,但远远没有达到周道森对于健康的标准,他还是太瘦了。
“你不给我解释,我就不过去。”虞贞背对着周道森,攥紧拳头,其实事情已经发生了,解释都是没用的,他们改变不了现状,周道森动手了,战局不可扭转。
“你要什么解释?”周道森说:“我给你。”
香烟燃起的味道抵抗着周道森升腾起的情欲,他是个下流的伪君子,他早就认清自己了,从遇到虞贞开始,他就丧失了得体,没了教养,灭人欲是不应该的,但至少不该在此刻恋人惶恐恼火的时候,产生插死他的念头。
“要我为什么这么做的解释吗?还是要我为什么瞒着你的解释?”周道森耐心地问他,一双眼睛浸着沉重的爱欲,“嗯?说话,你要什么。”
他要明白的指令,他严禁猜猜猜,那些乱七八糟的恋爱法则。
虞贞扭过身来,周道森坐在沙发扶手上,他们在那张沙发上亲热过无数次,那张沙发也被清洗过无数次,对比与其他恋人,他们的亲热程度是频繁过度的,他有性瘾,而周道森也像被染上了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看见那张沙发,就不可阻挡地联想起那些热情来,即使那么多回,他也总有吃不进去的时候,周道森很耐心,额头坠着热汗,也会体贴地先送他快乐。
他再也不会谈到比周道森更好的男朋友了,分手是一个蠢念头,虞贞至今想来都觉得愧疚,耻辱,他怎么会产生那么蠢的念头?世界上没有周道森这么好的恋人了,没有比周道森爱他的人了,他每次午夜梦醒,都庆幸自己遇到了周道森。
他爱周道森的体贴,他为之痴迷不已,可他也恐惧周道森的严肃,周道森不会剑拔弩张,做出歇斯底里的表情,但那并不意味着,他的恋人在认真时就不恐怖。
明明有些事情自己一嘴的道理,大可以发泄情绪,然而面对周道森的时候,那些情绪就不知被按到了哪里去,周道森会提解决方法,也会安抚他的情绪,他那套可恶的为人准则总让虞贞束手无策,能很好地消解他的情绪,双方根本无法产生过激的争执,周道森总有本事把一场怒火中烧的争执和平解决。
“你为什么要瞒我?”虞贞冷着声问他,努力撑起怒火未消的气势。
周道森将香烟倒着拎,他的指甲轻轻擦过星火,火星掉在他的大腿上,他回答道:“因为你不允许,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