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韦不敢直接来找周道森。
即使周教授没在家。
被挂断电话后又尝试给周道森发了几条消息,冰冷的文字也能看出恳切的诚意,钟韦说他去周家附近等他行不行。
周道森没有回复。
他桌子上摆了一支新鲜的栀子花,今天放进来的,母亲确定他会回家。
展柜上有一座神像,不会是王姨放的,王姨知道他不信佛,周家前些天换了家政公司,原来的一个年轻人手脚不检点,被发现了,整个团队都被连累,神像只可能是新来的家政放到他房间里的。
但又是受谁指使的?自作聪明朝他房间里摆神像?想来不会。
周道森不信神佛和伪科学,但不信和不敬是两回事,他没有动那神像,也不打算追查这件事。
王春兰上来问他晚餐想吃什么,周道森说先不定,还早。
即使他讨厌形式主义,也不得遵从规矩,慰问完周豹,周道森又给舅舅打了电话,恭贺他女儿高中状元。
钟韦没有得到周道森的回复,这来了周家也不敢进去,他在门外的石狮边徘徊,被其他人发现,鬼鬼祟祟拿不定主意,发现者把门前的情况报给了王姨。
王春兰通过监控一看真是钟韦,想着那会周道森问她钟韦有没有来过的问题,看神情是不乐意的,王春兰想打发了他离开,哪知道周道森这时就撞见了。
“怎么?”周道森站在楼梯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他刚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
王春兰为难道:“小韦来了。”
周道森走下来,周教授最不待见周道森的两个朋友,一个是陆平威,一个是钟韦,陆平威是因为人放浪,钟韦是因为品格,两人在不受周教授青眼这件事上平分秋色。
王春兰犹豫着要不要放他进来,周教授是不在家,可她瞧着周道森的态度也不像是乐意接待的。
周道森把文件扔在桌子上,抬步往房门走去,“我自己去见他。”
王春兰派过去打发钟韦的人还没说上两句话,钟韦就看见周道森的身影了。
“周哥。”
周道森来了,别人也不说什么了,回眸跟周道森对了个眼色,回房去了。
大门是开着的,钟韦却半点没有越过钟家的大门,上一回从这儿离开,周道森就说了,他不希望再在家里看到他钟韦。
周道森走出大门,钟韦垂着眸,没敢直视他的眼睛,想半天,官方地问:“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晚饭。”
钟韦的车还停在不远处,距离大门还有很远的距离,他的车是一台路虎,升级了,不再是当年的那台二手代步车。
周道森和钟韦的年纪不相上下,钟韦已经开始工作了,周道森本也应该投入进职场中去,但他懈怠了两年,毕业后没有立马出去工作,倒是和段晨他们弄了个搏击馆玩。
在华政时,周道森与钟韦就被并称法学双霸,钟韦是学霸,周道森就是学神,他们之间是朋友关系,也存有竞争关系。
但他们约定过竞争归竞争,不要影响友谊,两人各守着原则做事,无论身边的朋友怎么打趣,他们并不会将对方视为死敌,反而处成了不错的朋友。
两人在毕业前夕还约定过,如果恒泰进不去,他们就联手创业,一起创办事务所,一定不做那种包庇罪犯,扰乱社会规则,不分青红皂白的律师。
周道森没有周谈希那样伟大的奉献精神,要让贫困地区的百姓也能享受到法律援助,去做无偿推广,但每个没经过社会洗练的法学生在这个行业斗争的初始目的多半都是用法律帮助更多的人,帮社会维持安定,帮百姓维持公正,周道森这种家庭思想出身的人就更是了。
钟韦虽然不比周道森的出身,可也是拥有一腔热血的华政高材生,素有抱负,他没往硕士上读,比周道森更早进入社会,说替他先探探路,等周道森硕博读完,他们就可以一起去创业了。
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往往残酷。
钟韦实习期间很得上司的喜欢,遇上伯乐,经得提拔,一路高升,成为律政界的新锐律师,混得了一席之地。
本该这么顺利下去,可没想到一件案子成为了周道森和钟韦之间崩盘的导火索。
几年前钟韦还是新锐律师,落在他手上的案子都是些民事纠纷,小打小闹的可调解型案件,他接到的第一件大案是轰动一时的杀妻案,案件被告一审被判决死刑,毫无悬念,钟韦却能凭借一己之力,在二审之中力挽狂澜,硬生生将被告从死刑判决中的法庭上无罪释放。
钟韦在法庭上指证死者患有躁郁症,臆想症,并和被告拿出了切实的证据,指责死者经常发疯误伤被告,疾病发作企图谋杀自己的枕边人,几次未遂,被告最终以正当防卫被当庭释放。
这是律师界华丽的一场逆转胜仗,也是钟韦从新锐律师转变为金牌律师的实力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