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街道小径幽暗,板砖踩在脚底下,偶尔发出两声异响。
段晨手里夹着香烟,眉头紧锁,看道上的车水马龙,他有些散光,远处的灯珠在他眼里糊成一片。
灯珠底下的人影越靠越近,二月天还没脱冷,周道森穿了一件防风的夹克衫。
“人呢?”周道森不骄不躁,似乎被控诉的人不是他,也不急于解释,平静地让人捉摸不透。
段晨胳膊肘往后指,香烟没灭,他边抽边说:“我叫人把她按在里面了,怕她到处乱说。”
周道森抬头往里看了一眼,搏击馆的玻璃门反射着他们的身影,他个头太大,先是看见了玻璃上的自己,那气势不像被告,倒像来抓奸。
周道森推门而入。
段晨跟在他后头问:“你房子弄好了吗?”
“嗯。”周道森淡淡地应,他自发走进去,无需带路,段晨跟在后头,偶尔出声提醒两句方向。
在一扇门前段晨停了下来,他还把这扇门上了锁,拎着香烟解释着:“她性子太野了,下下策。”
程欣是个怎样的人,周道森比他了解,并未多言。
门打开以后,段晨就自觉地退了一步,不过在周道森进去之前,他还是按住了他的胳膊,低声说:“不管怎么样,别动手。”
周道森推门而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段晨没有迅速离去,忧心忡忡。
周道森进门以后,就看见了坐在包厢里吃水果的程欣。
程欣的面前放着切好的西瓜与芒果,她手里捏着叉子,正扎着西瓜块往嘴里送,西瓜汁蹭花了她的口红,她全然不顾,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对着门口的动静,丢出冷静的两个字:“来了。”
周道森习惯于观察别人的穿衣打扮,这至少可以判断一个人的审美与性格,以及她对当下场合的重视程度,面前的女生没有任何夸张的妆容,素颜朝天,只涂了番茄色的口红,头发散乱着,后脑勺插了一根银簪子,歪着脑袋嚼西瓜,行为举止没有克制。
周道森把目光聚集在那根银簪子上。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一言未发。
嚼了两口后,程欣终不再沉默,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情绪复杂地说:“不打我?”
周道森抬眸,他的眼睛太凉了,堪比盘子里躺着的西瓜块。
程欣把叉子丢进盘子里。
拍了拍手,哪怕她手上一点灰尘也没有。
“有烟吗?”程欣问。
周道森无动于衷:“怀孕了,能抽?”
程欣伸手道:“能。”
周道森顿了顿,从口袋里翻,递给她一支细支九五。
程欣要烟没要火,她浑身上下的穿戴都很便宜,包括手里两块钱的打火机,唯独后脑勺上插着的那一根,勉强算是贵重玩意。
“想把他家给点了的,忽然忘了,我还不知道他家在哪儿,”程欣将打火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眼里的火光越烧越旺,“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只是跟我玩玩,对吗?”
周道森冷眼旁观,显得不近人情:“我提醒过你。”
程欣深深吸了口烟,她在周道森的眼里一直都是夸张的造型与妆容,直到今天,周道森才清楚地看清了她的眉眼。
“那我现在在他眼里算什么东西呢?”程欣举着香烟,“周哥能告诉我吗?”
回应她的是冷冷的空气。
周道森双手插在口袋里,安坐在那儿,眼底没有所谓情意,他不在局内,总不能感同身受,可他连扮演柔情都不愿意,在待人接物上,他被父亲批评不够热情已经不是一回两回的事。
“今天把你牵扯进来,是没办法了,”程欣弹了弹烟灰,“姓陆的现在连见我都不敢,我听说他今天帮你搬家呢。”
“要见他吗?”
“他敢来吗?”
周道森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出去:“那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