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提起这件事,丁香显然没想到,愣在当场,接着眉目凛然,警惕起来。
裳熵并未等到回答,比方才更猛烈的袭击已至面门。
她旋即举起长棍抵挡,刀刃在棍上劈出一道细小的裂缝,一处碎裂紧接着便是更严重的崩溃,长棍就此化为一阵灵光钻回裳熵掌心。她极速后退,仍然被刀光于胸前划出一道长长伤口。
背后撞上树干,裳熵翻身躲开紧随而来的突刺,身后响起树干咔嚓劈裂声。她没回头,听声辨位,两手举凑到右边耳边,掌心向后头飞射出几根灵力匕首,大抵是刺入了背后人身体,可她冲势未停,锋利刀光似要触到后颈。
这追的未免太紧了,受伤也不缓口气,应当是觉得敌人棘手,想要一鼓作气解决掉。裳熵紧奔朝前,此时转身对敌不免露出破绽,只得另寻脱身之法。
脑中忽而想起喷出灵力后自己会倒飞的师尊怪鸟,裳熵活学活用,也向身侧打出一团灵光,借此力直直转向,躲开冲击,以非常不优雅的姿势滚了几圈才停。
敌人从眼前突兀闪开,潇仙握紧刀刃,也止住身形,立于树干上,冷冷往下望。
裳熵蹲着,随手抹了下胸前伤处,两手再一拍,并拢掀开,新的长棍夹在她两根拇指之间,金色灵力延长棍子长度,向两边徐徐蔓延。
潇仙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出原本模样了,连带着半张脸都糊成血色,三只眼在树上阴影中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气。她道:“我就不该留你们活到现在。”
裳熵道:“你根本打不过我,还说这种话!”她刚反驳完,注意到潇仙的视线停留在她眉心,那枚属于齐潇潇的眼睛上。她意识到这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齐潇潇说的。
十几年来,小光头作为一片不妖不鬼的邪物,始终活跃在人间,没有被驱妖小仙处理掉。就算她喜欢东躲西藏,跑得也快,也不可能躲过潇仙的耳目,毕竟壶城之人连带着旅客手中,都有那枚可以监视的护身符。
至于地狱那位由眼球诞生于自我意识,重生出血肉并制作出陶土小妖去人间寻人的齐潇潇,潇仙更不可能不知道。她对于几位来此地游玩的修者是如此小心提防,却是出于什么目的,没有将她们赶尽杀绝呢?
她看着曾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在人间与地狱徘徊,心里又想着什么呢?
眼珠慢慢滑下,这次对上那少女视线,潇仙甩了甩刀上血:“此事与你无关,何必插手。”
裳熵站起来,一脚后撤,两手握住长棍:“怎么无关?你残害百姓,我怎可能坐视不理。”
潇仙嗤笑道:“你以为你是谁?”
裳熵挥舞一棒,迎上她视线,不卑不亢道“我是裳熵!”
眼珠滑到左边,潇仙故作轻蔑:“没听过。”
本该凭借文武试炼的成绩小有名气,但由于那位黄雀的意外出现,打乱了原著进程,导致女主名气传播的不怎么顺利。在外头若只提起瑶娥上仙,那是“赫赫有名”,提到裳熵,就得多回忆几转了,可能还想不起来。
裳熵道:“没听过没关系,等我把你打败,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一抖长棍刺出,两人又打起来。而另一边,企鹅昙凭借着跟陶土小妖们学来的精彩手语,外加在地上写字,大致把潇仙的真实情况告诉了丘水。女人跪在妹妹尸体边,抱着她的身体,久久没能抬头。
“居然是这样。。。。”眼泪滚落,打在女孩年轻苍白的面容上,丘水抚摸着她的脸,眼中是复杂的愤怒与不忍:“我们这些年来,到底在信奉着一个怎样的神啊?”
慕千昙挥手擦去额头不存在的汗水,指了指壶城方向,示意她赶紧去告诉更多人。
丘水握紧玉佩,硬物于掌心烙印出深深浅浅的红色痕迹,一如此时心上的伤口。
她一直以为妹妹是在为亲人复仇的道路上死去了,却原来以那种状态被藏在地底。那些敢于爬上天宫的勇者啊,十几年来始终被丢到千人踩踏的地狱,尸体被随意摆弄变换。这不见天日的痛苦与侮辱,让人如何能释怀?
轻轻放下丘陵,丘水的目光眷恋而温和,再抬起时,陡然转变为怒火。她看见还有一位少女躺在旁边,考虑到以自己的力量难以把两人都搬动,便先回去叫人过来一起。
慕千昙等待她们过来,踩上铃铛叫她跳上树梢,先看了看两人打的怎么样了。莽莽丛林中不时爆出灵光,一人飞起一人坠落,对招时荡出的光波推倒成片树木,林叶飞天,还是那么热闹。
不多时,马蹄声传来,慕千昙下树一瞧,看见是丘水带人来了。
也许是时间紧迫,他们害怕来不及,便骑了马。到地方后,几人吁声叫马停,急匆匆下马来查看。过来的大概是认识丘水姐妹俩的,仔细看过丘陵的脸,确认无误,都面色沉重。
丘水铺开白布裹住丘陵的尸身,一位男子把她抱上马,另一位抱起谭雀,几人上马飞驰,先把人送回城里再说。
慕千昙与铃铛坐上丘水那匹马,回到城中,主干道上已有大片地方被清理出来,放置着供伤者休息的简易床铺。男子翻身下马,把丘陵抱下来,放在其中一张空床上,冲众人喊道:“大家都来!”
听见动静的周边人凑到中间,男子把丘水方才说的话重复一遍,激起一片哗然。多年信仰霎时破碎,有崩溃的,有难以相信的,七嘴八舌,群情共愤,都在看到丘陵的尸体后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