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远方天蓝朦朦,白云消融不见,地下层层绿荫中漫出氤氲热气,化为一阵阵浓雾,遮蔽在暖池上方,叫人看不清前路,而幽怜梦那厮就住在这里的雾气深处。
两人站在岸边,奶。白色池水在脚下静静涌动着,一朵朵巨大王莲伸开狰狞莲叶,浮动于水面。
莲叶足有三尺宽度,边缘卷起,翻出猩红色肉边,像只等待将人吞噬的陷阱。慕千昙果断道:“你先走。”
裳熵道:“我就知道你不敢!”
慕千昙拍她后脑勺:“快点。”
裳熵揉着脑袋,小心走上那张莲叶。谁知那看似纤薄轻巧,实则非常稳固,甚至跳起来也毫无影响。
见她踏来踏去也没问题,慕千昙也踩上莲叶。两人沿着莲叶向前走去,远方雾气中逐渐浮现出一栋乌黑色宅邸,两只巨手盖在屋顶之上,垂下丝线,如同操纵木偶的戏师之手。
走出雾中后,眼前渐渐清晰起来。脚下之路的池水两边,也有不少莲叶,上面或坐或站着赤。裸人形,皆黑发飘飘,肤色白腻。一人听见脚步转头望来,却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像是做一半就不再做的木偶半成品。
裳熵左看看又看看,又扯开衣领看看自己的,问道:“她们好像缺点东西。”
慕千昙平视前方,并不理会。
再往前走,阴气沉沉的乌黑宅邸显露眼前,并不算宽敞,却有一股肃杀气质排山倒海压来,让人倍感头皮发麻。
这边还未上岸,岸边水面冒出一只鲤鱼头颅,她向莲叶上瞧了瞧,接着甩尾跳上岸,落地爆开烟雾,化为人形,正是幽怜梦。
她咬着烟嘴,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慕千昙走上岸:“虽然见到你的确会反胃,但我怎能拒绝掌门之令呢?”
黑唇间溢出烟气,幽怜梦道:“是了,你最听她话了,不可能不来的。”
慕千昙向后看了眼暖池,又望向宅邸之上的两只手,感慨道:“掌门允许你们这帮奇形怪状者做殿主,真是宅心仁厚。”
她本以为这具身子的原主住在狭海已算孤僻奇怪了,结果这些殿主一个比一个离谱,都邪气四溢的,如魔似妖,一点都不像是个正派大宗门栋梁的样子。
“掌门仁厚是真,不然怎得想起要为你修身,还请我们几位殿主盯着你呢?”琉璃镜反射绿色光块,幽怜梦勾起唇角:“姐姐我是怜香惜玉之人,你想怎么练?我听你的。”
慕千昙道:“实不相瞒,我在择玉上仙与沈仙师那里练的够多了,到你这已不用再练。”
幽怜梦向旁吐出口烟:“这样啊,那你为何还要过来?”
慕千昙先前走了一步:“当然是为了上回之事,还有点帐还要和你算。”
被按在巷子里那回她可没忘,磨牙惦记着要报复回去呢,这个机会再合适不过。
烟圈悠悠飘远,女人肩膀耸动,将翡翠烟杆抖入袖中,话语中含着隐忍的笑意,尾音都在颤抖:“算账?”
“是啊。”慕千昙故意又走一步,作势要抓她:“你可千万别躲。”
烟圈在这时破裂,分明是烟雾,却发出泡泡般极轻微的啪嗒声。
像是接收到指令,距离岸边最近的莲叶之上,赤。裸女体浑身一震,将头一歪,猛地扑来,把只专注于防备前方的裳熵扑倒在地,滚到一处。
这动静是转移注意,也是先按住其他能够攻击之人。幽怜梦亦同时冲来,行动如梦影,原地还留幻形,人已至眼前,劈手抓住了慕千昙衣领,似还想如之前那般剥她衣服。
只是这次并不顺利,抓握动作微微一滞,猝然收回。
幽怜梦微微蹙眉,后退几步,抬手看向指尖,那缺失血色的白肉中,正扎着一根晃悠尾巴的银针。
慕千昙依然站在原地:“百目虱爬之药,沈仙师亲手调配,你是第一个使用者,感觉如何?”
百目虱爬,顾名思义,身上似有成百上千只虱子在爬。依照沈心所说,中药者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奇痒难耐,满地打滚,濒临疯癫,兀自把皮肤抓烂也无济于事,唯有解药可救。
这种药本是为了刑讯逼供才发明出来的,慕千昙听完描述后觉得此药甚好,借着以后还会过来给她检查为由要了几份,又要了根银针,给它涂上药水,插进衣领中。她预感那幽狗下回还会做同样的事,这就可让她大吃一亏!
裳熵被那女体按在地上,双手被后剪到腰窝处,一边脸硬生生贴地。眼珠子滑到眼角也瞧不清后面是谁,只好用力挣扎大叫:“干嘛啊!放开我!老烟鬼!师尊!”
可怜那边两人都没有理她的意思。
幽怜梦盯着那枚银针,见它不动了,晃了晃手,才叫银针又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