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少年脸色更黑,梨梨吐了吐舌,道:“剑灵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对不起嘛。”
数年前误打误撞吸收了剑灵之力,但她却无法再将这股力量从体内逼出,仿佛在灵府扎了跟似的。也多亏这股力量的加持,她不仅妖力大增,更得到了妖王楚礼的重用,这些当然不能告诉楚见棠。
细指冲他轻勾:“不信,你凑近验验。”
少年吸取教训,决不上前。
他越严肃,梨梨越忍不住发笑:“怕我亲你啊?”
楚见棠不承认也不否认,直截问:“你身上可带着能够外借的信物?课业所需,明日便还。”
梨梨想了想,慢慢悠悠取下鬓边牡丹花:“这个可以吗?”
楚见棠要接,她又突然把花朵往身后一藏,狡黠笑道:“让我亲一口就给你。”
阵心杀气尚未完全消散,只能徒步往外走。血滴幻化而成的牡丹随着涟漪荡开一线,少年道君来势匆匆,此刻却走得极慢,好像脚底踩的不是水,而是泥,怀中抱着的不是恶贯满盈的妖女,而是一块满是裂痕的玉。
十年相伴,二人的元神已有了互补的本能,随着肌肤相贴,暖意和灵力也一点点涌来,进入心脉却顷刻消散。
楚梨高傲一世,此刻偎在楚见棠怀中,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不需理解宽恕,不管屠魔弑仙,她曾那样喧嚣地活着,却终要寂静地死去。
而这个人,又是为何来此呢?
粉瞳中波光潋滟,映出月下之人清冷的倒影,似想要问出心底那个执念:“覆水难收,你既然与我决裂,为何又要冒险闯阵?”
对方依旧默然。
楚梨垂头轻哂:“是为了取回仙器吧。”
上清道宗四大秘宝有三样都落在她手中,楚见棠虽然屡次索要,但始终没能遂愿。
雨势大了起来,阴楚渐凝,月光也成了冷蓝色,淡得几乎看不见。
楚见棠把楚梨安顿在崖岸某处,将深嵌肌骨仙器碎片一一取出,复又渡去些许灵力,方开口道:“器灵已毁,恐难修补,绝杀极阵惊动十洲,戮仙之过须由众仙尊登刑堂问审。”
换而言之,悬尸城头还是挫骨扬灰,根本不由她挑。
“原来是收尸的。”心头似有什么被轻轻抹去,楚梨神情淡淡,同落稽山中同床异梦的无数日夜一样,倚上他的心口,“说句假话比登天还难。”
“……抱歉。”他道。
楚梨怀疑地揉了揉眼,再度睁开时,便看见了让场内外鸦雀无声的一幕。
粘稠的暗红色血液顺着剑柄滴落,少许未染血的剑身折射出刺目的寒光,倒映着剑主人僵硬凝滞的神情,以及他颈边同样闪着白芒的长剑。
楚见棠轻轻笑着,似乎傅言之的剑尖刺入的并非是他的丹田一般,持剑的手没有一丝颤意,稳稳地悬在了傅言之的颈侧。
沉腻的死寂中,一声轻叹自楚见棠唇边溢出,他微偏过头,朝看台上已变了神色的众长老看去,仿佛格外苦恼似地启唇道:
“如此,该如何是好呢?”
第33章我认输
如何是好?
若论伤势,傅言之的剑已没入楚见棠丹田,只差几寸便能让他半身修为尽毁,可若论紧要,悬在傅言之颈边的那一剑又堪定生死。
历来宗门大比的胜负,或剑差一招或高下分明,从未有过如今这般双方皆拿准了对手的命门,再进一步便是两败俱伤甚至危及性命的局面出现。
谁胜,谁负?
在场的众人早已纷纷望向了玄明,无人敢做最先出声的那人,而作为双方其一的楚见棠竟如置身事外般神色轻慢,甚至是带着几分戏谑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玄明的脸上的笑意已彻底隐去,他眸色沉暗地望着楚见棠,唇角紧紧抿起,放置在座椅扶手上的右掌不知何时已经收拢成拳,手背上青色的经络隐隐可见。
在深潭般的死寂之中,最先回过神并做出反应的,是傅言之。
长剑骤然抽出,一簇血花自半空中绽开炫目的红点,傅言之的眼中似也被染上了红,“哐当”一声剑身落地,他摊开手,垂头看着掌心的血,低哑唤道:“楚师弟……”
面色因失血而渐渐泛白,楚见棠亦收了剑,百无聊赖地捻了捻指尖处沾染上的血,随即双指并拢连点丹田周边的几处大穴,以与他身上伤势全然违和的优雅姿势转身,面对着首座上的玄明众人,清傲抬首。
不知是血还是晚霞将他的衣衫拢上浓腻的暗红,他唇色朱赤,笑意明艳如春花:“师尊,诸位长老,这一局,可还满意?”
思量间,桑落插道:“主子,彭状元托人递了帖子。”
楚梨并未留意楚见棠翻书的动作陡停,撑在窗边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