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在一旁,把她写好的信,叠好装封:“在京中的时候,没有脚程耽搁,这些事还可以略放一放。咱们如今远在绥陵,为了不误事,日日都要处理完了才休息,反倒比在京中更辛苦了。”
说着,看了孟珂一眼,“二公子千叮万嘱,小姐一不可思虑过多,二不可操劳过度。依奴婢说,要不就让他替您分担些吧,这样他也能安心些。”
孟珂看着她,眼中感激她的体贴:“这些都是我一人做惯了的,一时之间,谁也插不上手。再说,二哥哥不惯理这些事,能分担什么?”
他也不能理。
回雪又要说什么,孟珂忙搁了笔:“好,好,好,我也偷偷懒,能推则推,能拖则拖就是了。去铺床吧,明日还要起个早。”
自家小姐向来无事不出门,回雪奇怪道:“要上哪里去?”
孟珂笑着看她道:“我明日偷个懒,咱们逛逛街,买买东西,可好?”
逛街?回雪心说,我怎么不信呢,那不是浪费宝贵生命的事吗?买什么东西,能劳动她的大驾?
***
这些日子,周冶勤勉得连自己的小厮们都不习惯了。
出得大牢,回到书房,连一向熬得住的涤砚都在呵欠连连,直犯困了。
周冶扫了屏风一眼,自嘲地摇头一笑,孟珂这一招接一招的,就是想让他应接不暇,没工夫去盯她吧?好像还真让她如了愿。凶嫌连一个都没锁定,还仿佛坠入了蜘蛛网,那叫一个千头万绪。
他的好日子,从她出现在云鬓山那日,好像就到头了。
他来这绥陵城,明明就是躺平来的,前几个月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杀出了个女程咬金,女咬金,嗯,是还挺。。。。。。女妖精。
明明很累了,可躺下却翻过来覆过去,脑子里走马灯似地不停转着。
若梁家跟那樊家一样,都是肥羊,那霍家呢?
霍家并无多少资财,不足以成为猎杀的对象。若非要说苍蝇再小也是肉,乘着猎杀梁家之便,顺手收了,但做出强奸幼女那等最容易引得街谈巷议的案子,完全不像他的手法——收益很低,风险极大,全无必要,他没那么傻。
难道。。。。。。是这霍家有什么特殊之处?图谋的不是财?
难道是。。。。。。复仇?可这霍家大多是被判死、判流放,哪有梁家、樊家来得惨烈呢?
还有,那樊家被灭门,霍家也等于断了根,为何会容许梁家独留了一个孤女?
即便梁家女儿投了亲,要意外了她也不难。斩草不除根,也不像曾怀义作为。
曾怀义、樊仲荣,霍家小姐、粱家小姐……屏风上的那些纸片,在他脑中反复来去。
突然,有什么念头飞快地闪过,周冶从床上弹起来,冲到书房的屏风之前,摸黑盯着,抬手挪动了什么。
手,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了起来。
***
后半夜又是一场乱梦,早晨醒来,周冶只觉得浑身疲惫。但他越是被这些事搅缠得疲累,越想早点搞清楚,今日定要去找那池老板,探个虚实,于是,仍撑着起来。
洗墨端了脸盆进来,说有人来报,那发现曾怀义尸体的人来告状了。
“告状?告谁?”周冶手刚放入铜盆,惊得转身问道。
那人他知道,叫虞三,是太守陈万霆的家仆,此前作为证人,已反复被讯问了多回。
周冶看了看侍剑,又看洗墨:“你们谁问话的时候,欺负他了不成。”
那两人正要分辩,涤砚推了门进来:“他告的……是霍家案的那个主母郑氏。”
“郑氏?!”周冶又一惊,从盆里抬起脸来,水珠顺着脸流下,衣服前襟顿时湿了一片。
侍剑都呆了。
洗墨听了噗嗤一笑:“她能杀了曾怀义,那我就是武林高手了。”
说着,学着侍剑练功的样子,手软脚软地比划了两个动作,想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帅气一收,可惜站不稳,晃了一下差点正面摔下,只好作罢。
那郑氏是霍家小姐的生母,却强逼女儿就范,是主谋之一。可判到她身上,主审一时犯了难——她不是男子,不能判强奸之罪,一时竟无律例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