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润竹早就习惯了白微澜那不买账的性子,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此时有些担心的看了眼来县令。
这好歹是一县之主,怎么也不给面子。
但是来镜明非但没生气,反而越发觉得白微澜是古籍里说的真名仕正性情。对白微澜兴趣越发浓厚。
“白兄好魄力,坚定本性实属难得。”
“这无业游民有事情做后,自然没时间聚集赌博了。可是,目前外地商号落脚招纳工人需要时间,就怕这个空隙间,赌博风气越发不可控制。”
来镜明有些头疼,这抓又抓不住,每次捕快领了案子是有津贴的,相当于每次拿银子不见效果。
而且,他还打算削减定额衙役,想彻底根除这人浮于事尸位素餐的风气。
衙役俸禄不用说也是一再缩减,之前试着开除了几个劳绩差的衙役,结果引起底下人反抗,办事越发拖拉没有效率。
白微澜道,“我倒是有个点子,只是再说之前,还有个请求想请来县令同意。”
“什么请求?”
“想请来县令配合我演一出戏,关乎衙役张石林的。”
“张石林?这个衙役我有点印象,为人很是殷勤圆滑,他怎么了?”
白微澜说了张石林的行迹后,来镜明手拍了下桌子,生气道,“这种恶吏,我断容不得他。”
“放心,这件事,我一定配合。”
白微澜道,“说来这件事,也和抓捕赌博的法子相关。”
来镜明听后,沉默了良久,半晌佩服道,“这岂止一箭双雕啊,简直一件三雕。”
“果然,白兄不愧是人中诸葛,与李兄合谋扳倒赵家的人才。”
李润竹连连道,“我全是倚仗白兄。”
怕是今后,白微澜更是名震一方。
原本城里只听闻白微澜事迹心生戒备,今天这顿饭吃完,见县令对白微澜如此赏识,越发觉得白微澜当得起一声白爷。
李润竹给两人添酒,清酒满杯,却突然想起之前林老板等人给县令倒酒,县令推辞了。
他此时想起来,面色顿了下找补道,“哎呀,一时听两位聊上头了,受益匪浅,顿时兴奋的忘记来县令不饮酒。”
来县令手掌一挥,“没事,人生难得知己,把酒言欢。”
来镜明举起酒杯准备和白微澜碰杯,白微澜却拱手道,“抱歉,我不能饮酒,回去还得骑马带着眷内。”
李润竹面色一阵凝滞,来镜明这人却越发神采飞扬,拍着桌子,尚未饮酒却有些酣畅,“好,不愧有名士之风,洒脱不羁不拘泥外物!”
……李润竹有些恍惚。
一桌子酒菜已经被撤走,他们在亭子里闲谈四海,不远处花园里的春蝉已经开始嘶鸣。
“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瞒两位说,我也是第一次做官。”
“来的时候忐忑的不行,我自己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冷不丁要和你们这些从小在名利场上打滚的人打交道,我和我家夫郎都犯怵,连夜买了书籍做参考指导,才没两眼摸瞎。”
蝉鸣扯着嗓子嘶鸣,夕阳落在来镜明脸上红扑扑的,就连眼底都不再清明,带着点毫无防备的倾诉。
李润竹和白微澜对视一眼,静静听着。
“你知道我们怎么来的吗,从老家来这里一路跋山涉水,中途实在没钱了,就搭运货的仓板里挤了四天三夜,我和我家夫郎脚在木板上蜷缩久了,半夜都会麻痹醒来。”
“下船的时候不仅腿肿了,就连官服都带着咸腥味儿……”
白微澜半晌道,“来县令不饮酒是对的。”
李润竹乍然听见还有这样惨的官,一时间语塞吃惊,只得点头附和白微澜。
“你说,来县令酒醒后还记不记得这段话?”
白微澜摇头,“我哪知道。”
李润竹看着还在叨叨絮絮的县令,正闭着眼睛背《盐铁轮》。
他开口道,“看来遥山县真的要改头换面迎来新天地了。”
白微澜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