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润竹见他同意,把请帖递给白微澜,而后道,“赌坊下注赢的银子,我前些日子已经封箱贴封条了,等你搬进新宅的时候一并送去。”
李润竹递出票据,“连本带利一共两千两。”
“两千两?”宴绯雪没忍住出声道。
溪水中晃动的水波,也难掩宴绯雪倒影神情的惊讶,白微澜来了点兴致,侧头悠哉悠哉道,“对啊,因为全城的人都不看好李家。”
李润竹一笑,像是千帆过尽,此时淡泊回首,“这话没错,即使那些明面上给李家借钱的商铺老板,私底下都押注了赵家。”
“所以白兄对我李家如有再造之恩,我李家也绝非赵家那等恩将仇报之辈,今后需要用到的地方,尽管差遣。”
白微澜捡起手边的石子,往溪里丢去,石子在水面打滑,漂了好几个旋花,吓得五只小秧鸡扭头就朝小栗儿怀里躲去。
小栗儿在后面追的喘气,此时在白微澜一记石子下,守株待秧鸡,抱着手指头咯咯笑个不停。
白微澜嘴角闪过笑意,他转头对李润竹冷淡道,“商人眼里只有利,在商言商,我拿我的银子,你收割赵家产业,两者互不相欠。”
做生意就是和人打交道,白微澜这态度,宴绯雪有些摸不准,但是也没出声。
反倒是李润竹,白微澜越冷漠,他越是恭敬。原本盘腿而坐悠闲自在,此时背脊已经挺直,像是在听先生训话。
宴绯雪琢磨了下,约莫觉得,白微澜活的挺自在的。
白微澜或许已经到了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境界了。
在商言商,不论人脉关系还是人情往来,本质都是自身本事硬。
一时间溪水潺潺,耳边只孩子戏水闹声,三人却都陷入了沉默。
宴绯雪见李润竹有些拘谨,开口提起话题道,“新任县令是怎么样一个人?他家夫郎李家主见过了吗?”
说起这个,李润竹松懈了下来。
“来县令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官,是一心想为百姓干实事的,他平时都穿的草鞋布衣,真是两袖清风。”
“最近都在忙赵家的事情,还说多亏你的点子扳倒赵家,牵扯出好多赵家旧案子彻底震慑了一番商铺老板们。”
白微澜听后嗤笑了声,“我看他这新县令高兴太早了。”
“想乘胜追击召集商户立立规矩,是不是还给你李家颁布了什么仁义之家?杀鸡儆猴这招,他这脚跟儿还不能站稳。”
李润竹神情认真思索,片刻还是没个头绪,“求白兄赐教。”
白微澜一晒,余光中见宴绯雪也在等着他答案,瞬间嘚瑟歪头道,“晏晏也猜猜?”
要是生意上的事情,宴绯雪还能提供点主意,但是官场,他完全没接触过。
但大概结合李润竹说的县令作风,估计是应了那句——水至清则无鱼。
但是怎么个至清无鱼,他不明白。
李润竹也听过这个道理,在生意上来说,就是油水真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抓着赚钱大头就行了。
毕竟只有喂饱了下面的人,对方才会心甘情愿为你卖命。
此时听宴绯雪说起这么一句,他也隐约有些头绪了。
只见刚刚还对自己沉着脸的白微澜,此时笑嘻嘻的夸他媳妇儿好聪明。
“就是这么个道理。”
“落到遥山县衙门,说起来就更严重了。”
“县令是七品文官,遥山县周围多山多江,交通闭塞,百姓世世代代以农事为生,其中以李赵孙几家盘踞把持着经济。
看似罔顾律例天高皇帝远的地头蛇,但实际上,遥山县好治理的很。”
李润竹疑惑道,“可历任县令几乎都败在河帮手上,县衙与河帮几乎是两个衙门,井水不犯河水,县令任期一到,捞一笔银子就走人。”
白微澜道,“那只能说这些县令本就是老油条,没有看到遥山县其实是一道进阶门槛。”
李润竹和宴绯雪都不懂什么意思,白微澜对宴绯雪笑道,“很简单,天子脚下,随便抓一个人都和王孙贵族有些牵扯,其中裙带关系复杂的厉害,最难做的就是京城府尹。看着是个京官,但其实常常被骂成看不住门的狗。”
“但遥山县不一样,由于山水阻隔开朝战乱,两百来年,无高科显仕、富商远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