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言礼从诊疗室出来,他的手臂上搭着他的西装外套。
他的表情与寻常时候无异,如同幽深的河流,让我看不透。
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于吓人,过于可怜,过于难过了。这导致章言礼迟疑了几秒,才伸出手,牵上我的手:“等烦了吗?哥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我真的讨厌自己,即便被他当做是章宝的替代品,即便知道我永远也比不上章宝,即便知道他已经在外面和章宝有了另外的一个家,我仍旧无法把自己的不满说出来,也没有办法和他分开。
“不吃了,我和许殷默约了要见面。”我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松开他的手,往前走。章言礼没有跟上来。
他带着笑意问我:“许殷默比我更重要?”
他的话里不知有几分真假,我不懂他是真的吃许殷默的醋了,还是就只是同我开玩笑。
许殷默当然没有他重要。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结论,谁敢比他在我心里的排名还要高呢?很多年前,姥爷在我心里排第一,现在,章言礼已经登顶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榜单榜首许久。如不出意外,他能继续蝉联第一直到我生命的终结。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章言礼更重要的人。他说我是他的命,可现在说我这条命是替代品的,也是他。
“许殷默当然没有你重要。”我停下往前的脚步。
章言礼开口说:“刚才我和sari说的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我的心揪起来,好像被洒了盐的蛏子,想要脱离心脏原本的位置,往外逃离。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转过头,笑着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和sari说了什么我不能听的事情吗?”
章言礼的嘴唇紧闭着,他也勉强地陪着我装腔作势地笑了一下,然后他把西装外套穿上,让我陪他去拿药。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勾着我的肩膀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我们别进厕所隔间,在其中靠窗的那一间隔间里接吻。
章言礼说:“我不管你听没听到,总之,你不能离开我。宝宝,你是我的,你懂不懂?”
我用力地抱紧他。除非章言礼把我弄死,否则我会纠缠他到底,章宝又如何?谁也不能取代我在章言礼心里的位置,哪怕是莫名其妙“活过来”的章宝也不行。
“章言礼,”我叫他的名字,“你要是敢在心里装别人,那我就敢把你的心挖出来,喂狗。”
章言礼靠着墙,用食指抬起我的下巴,端详着:“我越看你,越觉得你像是狠心的狼崽子。”
晚上,章言礼回到许氏。
最近许氏在裁员,员工里有一些人不满,章言礼要回去安抚,监督行政办事。
我和许殷默约在小熊酒吧见面。
天气已经渐渐凉下来,快到年底了,银杏叶像是阳光钩织而成的挂饰,挂在树梢,被风一吹就掉了满地。
许殷默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进来,他眉眼深邃,眉心间有一道抓痕。他坐下,咪咪给他上了好酒。许殷默对咪咪笑着喊了声咪咪姐,问候了她这里的生意情况。
两个人寒暄一会儿,许殷默才脱掉外套,在卡座里喝起酒来。
“说吧,叫我出来什么事儿。”许殷默问。
我身边朋友很少,苟全和我的关系太近,我反而不好和他说出口。
许殷默和我的关系比较疏远,他看事情总能看到我想不到的一面。因此我很乐意和他分享一些我无法说出口的事情,例如我对章言礼的感情。
我把章言礼和谈嘉绪的事情,跟许殷默说了。
许殷默喝了一口威士忌,将酒杯放桌上,他说:“那样不是更好吗?章宝回来,你不用担心章言礼再把你当弟弟,你就安心做他的情人就好。”
“不是一回事。”我说,“从小到大,我仗着他只有我一个亲人,为所欲为。我二十三岁那年,敢和他上床,敢向他表白,不过就是仗着……他只有我一个亲人,他不能丢下我。就算他拒绝我了,他再讨厌我,也不可能丢下我。现在章宝回来了,我不再是他不可割舍掉的存在。”
许殷默很疑惑地看着我:“可是爱情不是卑微,没有什么丢不丢下的。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都是平等的。你不该如此害怕失去他。你要对他给你的爱有信任,章言礼不是一个会把爱情和亲情搞混淆的人。你要信他。”
许殷默的话在我的心里滞留了许久。
爱从来都不是卑微求来的,章言礼也不是会把同情当做喜欢的人。
我是不是该更相信章言礼一点?更加相信章言礼对我的爱?
离开小熊酒吧时,小熊酒吧里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
一个小混混想要占咪咪的便宜。
我走过去,把咪咪护在身后。混混挥起拳头向我砸过来。我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摔到地板上,用凳子卡住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动弹。他趁机朝我甩了什么东西过来。亮晶晶的。
我躲了一下,没有全部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