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一些穷的人没有地方住,会睡在桥洞里或者是破屋子里,可是住到烈士陵园里头的还是第一次见。
“没……没有,就是没想到他的心脏还能在这里存在着。”王钟宪说话磕磕绊绊。
念着他跟了沈听肆将功赎罪的份上,法院只判了他八个月的有期徒刑。
出来以后他就买了顶帐篷住在这里,似乎只有靠着沈听肆,他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
“叔叔,你没有钱吗?”
易欣然掏了掏自己的小书包,“我这里有零花钱,你可以拿去租个房子住,你住在这里会打扰到宋哥哥的。”
王钟宪摇了摇头,面容苦涩至极,“谢谢你啊,小朋友,我有钱,我只是想在这里陪陪你宋哥哥。”
他是一个没有根的人,如同雨中浮萍般活在这世上,此前三十多年的人生都始终过得浑浑噩噩,饥一顿饱一顿,得过且过。
挨揍早已成为家常便饭,甚至是比他吃过的饭都多。
可偏偏有一个人阻止了打在他身上的铁棍,伸出一双干净的手,把他从满是污浊的泥淖中拉了出来。
甚至还试图让他也变干净。
可一个早已身陷囹圄的人,又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那叔叔麻烦你让一下,我还要给宋哥哥描红呢。”八岁的易欣然脑子里想不了那么多,见王钟宪不收她的钱,便又将其装回了书包里,这些零花钱够她买很多零食了,如果不是看这个奇怪的叔叔可怜,她也是不舍得掏出来的。
其实……
王钟宪也想过把那稍稍有些模糊的字迹重新描摹一遍。
可他这样脏的人,又怎么配?
甚至连搬个帐篷住在这里,都已经是一种奢求了。
王钟宪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易欣然手里的红笔,似乎看着易欣然一笔一画的描写,也相当于是他描摹过了。
十年后——
易欣然穿着一套笔挺的警服出现在了警官学校的大会堂里。
她坐在曾经沈听肆坐过的地方,看着台上的老师们讲话,那一双水润的眼睛,亮的惊人。
身体里装着宋哥哥心脏的她,踏上了宋哥哥曾经走过的路。
宋哥哥应该……也会很开心的吧?
严序作为优秀的毕业代表,前来给新入学的师弟师妹们讲解自己过去的经历。
十载光阴过去,当年那场轰动华国的案件也早已经埋葬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可严序却从未放过自己。
这些年里,他从未有一次梦到过那个人,他本以为这是上天惩罚他的不信任,让他这辈子即使是在梦里,也无法与那人相见。
可就在他收到邀请的当晚,那熟悉又模糊的眉眼,竟然真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或许……这就是那人想看到的吧。
严序拿起粉笔,红着眼睛,如同当年的那个人一般,一笔一画的在黑板上写下:
君须记,满山红旗向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