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洛北点了点头。大唐的军队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个是杀马，目的是固守待援。
nbsp;nbsp;nbsp;nbsp;但娑葛如今只有这么一座城池，也没有援军可以指望。他自然不能委屈战马，要是马没了，仗也就不用打了。
nbsp;nbsp;nbsp;nbsp;他正在沉思之间，那做饼子的突骑施大娘又拿着一叠饼子来了，见那几个人吃得狼吞虎咽，心里发疼：“怎么，都没吃好饭？我再做些，做得大些。”
nbsp;nbsp;nbsp;nbsp;中间有个一直埋头吃饭的青年，青年，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又猛然抬头往上看，一声：“阿娘！”就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nbsp;nbsp;nbsp;nbsp;随后一连两日，拔换城中不断有士兵前来投降。到了第七日清晨，拔换城守将把自己的副官派了出来。那人通过绳索，趁着夜色翻下城墙，带来一封亲笔信：
nbsp;nbsp;nbsp;nbsp;“小人无意与大唐为敌，皆为娑葛命令，不得已而为之。恳请大唐高抬贵手饶过小人性命，小人愿以拔换城相献。”
nbsp;nbsp;nbsp;nbsp;解琬知道这是分化突骑施的最佳机会，当即答应：“我是大唐派来经略西域的御史解琬，我可以保证你和家人的安全。”
nbsp;nbsp;nbsp;nbsp;那日正午，拔换城开城投降。娑葛被自己绑到了郭元振大营之中。他黄色的头发乱得像蓬草一般，身体也瘦了许多，唯有一双眼睛不肯低下，直直地盯着帐中的这些“熟人”。
nbsp;nbsp;nbsp;nbsp;解琬第一个开口发问：“娑葛首领，你为什么要兵发安西？”
nbsp;nbsp;nbsp;nbsp;“你们要杀就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娑葛别过脸，不想看他，“我们父子都瞎了眼，相信你们唐人的鬼话，到了今天被人出卖，身死国破，是我们父子活该！”
nbsp;nbsp;nbsp;nbsp;郭元振微微皱眉，开口辩解道：“娑葛首领，若不是你兵发安西在先，大唐绝不会……”
nbsp;nbsp;nbsp;nbsp;“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我发兵安西，是为了自保！”娑葛眼含热泪，语气中满是委屈：“我们突骑施人没有黄金，不能贿赂你们大唐的官员。就活该被灭国吗？”
nbsp;nbsp;nbsp;nbsp;他这控诉打得在场众人都不知如何开口。洛北当仁不让，拍案而起道：
nbsp;nbsp;nbsp;nbsp;“可娑葛首领，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大唐的臣民，如遇不平，你应当向陛下上疏，应当向你的可汗北庭都护阿史那（献）将军陈情……”
nbsp;nbsp;nbsp;nbsp;他的话被娑葛愤怒地打断：“阿史那献一个流亡海外多年的犯人，他有什么功勋可以统治西域？！我的父亲被你们蒙骗……”
nbsp;nbsp;nbsp;nbsp;娑葛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一记重击压在喉咙中。他被重重地打翻在地，脑瓜子嗡嗡地作响，眼前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清。但一股蓬勃凛冽的杀意扑面而来，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nbsp;nbsp;nbsp;nbsp;可是……大唐不是一般不杀“可汗”级别的俘虏的吗？
nbsp;nbsp;nbsp;nbsp;张孝嵩和郭元振一左一右地扯住洛北的手臂，暗暗在他背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发起怒来可也太恐怖了。
nbsp;nbsp;nbsp;nbsp;洛北冷静下来，示意他们松开自己，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厉声喝道：
nbsp;nbsp;nbsp;nbsp;“突骑施·娑葛，你记住，今天我不杀你，是因为你的父亲曾跪在地上，求我饶你一命，保住你这一支的一点骨血。但你若再对阿史那将军不敬，休怪我不给他这个情面。”
nbsp;nbsp;nbsp;nbsp;出了这样的事情，解琬也没心情问了，他看向帐中的侍卫：“还愣着做什么？把他拉下去，好生看管起来！”
nbsp;nbsp;nbsp;nbsp;拔换城破，娑葛被擒，伊逻卢城的坚守也就失去了意义。城中守将立刻献城投降，把伊逻卢城交还给了大唐。
nbsp;nbsp;nbsp;nbsp;“北庭都护阿史那献将军写信来，说伊逻卢城是我安西衙署所在之地，他不好逾越处置，决定驻军城外，让我们派人去接手。”
nbsp;nbsp;nbsp;nbsp;郭元振拿着战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
nbsp;nbsp;nbsp;nbsp;“解大夫，我看洛北麾下骑兵最多，脚程最快，让他去如何？”
nbsp;nbsp;nbsp;nbsp;解琬沉思片刻：“他去可以，我有安抚西域之职，也当与阿史那献这位新封的西突厥十姓可汗碰面。我和他一道去吧。你和孝嵩安顿完拔换城的事务再来。”
nbsp;nbsp;nbsp;nbsp;“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郭元振听了这话，忍不住发出一阵大笑，差点笑弯了腰。
nbsp;nbsp;nbsp;nbsp;解琬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nbsp;nbsp;nbsp;nbsp;“解大夫，你就算再勤于公事，也没必要在人家儿子见父亲的时候横插一杠子吧？”
nbsp;nbsp;nbsp;nbsp;解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他们是父子……我都快把这茬忘了。”
nbsp;nbsp;nbsp;nbsp;郭元振正色道：“不错，你刚刚也看到了，虽说朝廷封阿史那献为西突厥十姓可汗，但西域诸部并不是人人信服，要不是洛北这位‘乌特特勤’的声望撑着，他这个‘可汗’是坐不稳的。”
nbsp;nbsp;nbsp;nbsp;郭元振望着信件，似乎又想起多年前在凉州，洛北接到阿史那献书信的那个晚上，那时洛北脸上复杂的表情，依旧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中：
nbsp;nbsp;nbsp;nbsp;“但愿洛北此行顺利，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能够和解吧。”
nbsp;nbsp;nbsp;nbsp;第125章nbsp;nbsp;“张御史，和我的这个孩子一道打仗，很不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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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一支羽箭自湛蓝的苍穹下飞过，“砰”的一声，直直地钉在百步开外的靶心上。
nbsp;nbsp;nbsp;nbsp;这是龟兹城外的春日时节，漫山遍野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阿史那献的军队就驻扎在绿意盎然的天山山麓下，春风拂过，把写着“右骁卫大将军北庭都护阿史那氏”和象征西突厥十姓可汗的狼头纛吹得猎猎作响。
nbsp;nbsp;nbsp;nbsp;阿史那献射空了一支箭筒，伸手招呼两个仆役把木靶挪近些，看看自己的成绩。
nbsp;nbsp;nbsp;nbsp;那两个人一路小跑过去，取下羽箭，把木靶挪到他面前。箭孔密布在靶心偏左的位置，与阿史那献的预期大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