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结束已过去叁天,怀孕结果还没出来。制度没有给他太多安排,身体检查做完,行程空着。他第一次感觉到制度没要求他做什么的时候,自己反而不太知道该去哪。
那天午餐后,他突然对澪说了一句:
「我想回育幼院看看。」
澪没问理由,只是停了一下。
「我陪你。」
他点点头,没多说。
育幼院的门口没有变。他记得这个角度。墙上那幅孩子们画的牵手图还掛着,顏料褪色,边角捲起。
最后一次从这里离开,是他十六岁那年。
阿哲想要侵犯他的晚上。
他记得那一下压制住的力道,那张贴得太近的脸,还有那种让他全身发冷的气味。
他反击、挣脱、跑下楼梯,衝出院门口。当晚他没有回来。是澪把他接回机构。
他从来没想过会再回来。
推门而入时,院内比他记忆中热闹了不少。多了几张小桌,更多孩子在走廊跑来跑去。
几个正在角落玩卡牌机的孩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讨论起来──
「欸,那个是江岭翔欸!」
「真的假的?他是种父欸……」
「我听老师说他以前超会读书的,后来被机构接走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往办公室走。
那些话没恶意。他也不觉得不舒服。只是奇妙地,有种「回来的是另一个版本的自己」的疏离感。
杨芷珊看到他时,眼睛睁大了一下,但很快就笑了。
「岭翔?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站在他旁边的澪,「你朋友?」
澪点头,没解释。
「想看看这里还在不在。」他回答。
老师点了点头,语气没什么变化:「还在啊。不会那么容易不见的。」
「你还好吗?」
「……很好。」
老师没追问,反而转开一个话题:
「你要不要进你以前的房间看看?东西都还在,没换人。」
他点点头。转身前,停了一下,又回头:
「……阿哲还在吗?」
杨老师沉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去年离开的。成年了,就自动结案了。」
「然后呢?」
「不知道。」她语气很平,「没联络,也没人主动找他。像很多人一样。」
他点头,没再说什么。
房间的窗帘换了新的,其他都没变。
旧书柜还堆着他当年用的资料夹,他在最底层抽出一叠笔记本,随便翻了几页,看到那些混乱但精准的数据草图和公式,有几个用红笔画着:「Y=?」「暴力倾向判别不能只靠环境」。
他低头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