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树林中,两个小小的身影在林间奔跑。
闪电不时划破夜空,扭曲的树干化身怪物骤然闪现。雨点噼啪打开树叶上,像无数细小的鼓点,加剧着紧张感。地面积起的水洼反射着微弱的天光,诡异的倒影似是怪物在靠近。
两个小男孩手牵着手,一人浑身是伤,一人穿着漂亮但湿透的小礼服,泥泞的地面让两人脚步踉跄,裤腿沾满泥浆。树枝划过脸颊,留下细小的划痕,谁也顾不上疼痛,因为不跑好像就会被怪物吃掉。
突然,小礼服被树根绊倒,摔了个狗啃泥,手中的指南针一下没了踪影。
牵着他的小男孩赶忙把他扶起来:“你摔疼了吗?”
“不疼。快帮我找指南针。”
两人蹲在地上,寻找细微的反光,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泥泞,只好扒开湿漉漉的落叶,手指在泥浆中摸寻。
趁着一道闪电划过,他们环顾四周,小男孩率先看到了一处亮光,跑过去捡起来,正是小礼服的指南针没错,背面还贴着一个可爱的小蜜蜂贴纸。
“我找到了!”小男孩跑回小礼服身边,“给你。”
小礼服接过指南针,像个小探险家似的,重新找准方向,和小男孩牵起手:“我们快走吧。”
拿起床头柜抽屉里的指南针,贺亦巡能听到心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全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小蜜蜂贴纸早已褪色,黑黄相间的图案被时间冲刷得泛白,却和当年雨夜中见到的贴纸重叠到了一起。刹那间,模糊的画面犹如被修复过的老电影,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原本能占据整个手掌的、在迷宫般的树林里给两人指引方向的指南针,居然只是一个玩具,长大后再拿在手里,竟如此小巧。多年来,因记忆模糊而笼罩在小礼服脸上的白雾终于散去,稚嫩的脸蛋逐渐和那人的一颦一笑重合。
屏住呼吸,翻开床头柜里的相册,十岁的许培笑得无忧无虑,和小礼服有着相同的脸,排除了这指南针是他捡到的等其他一切可能——
当年带贺亦巡走出树林的小男孩就是许培。
许培二十年前就穿越过!
方才想着离十点还早,晚几分钟赶过去也没关系,但现在,贺亦巡抓上手机和外套就往外跑,完全没了往日的冷静和从容。
时隔二十年,许培两次穿越都遇到自己,这说明什么?
说明一些事根本没法用逻辑去解释!
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开车非常规矩,绝不超速,颇有怒城市民风范,让贺亦巡恨不得自己来开。虽然市政府离单身公寓不远,但路上的每一个红灯都无比漫长,无论贺亦巡怎样调整心态,都无法压下心里的急躁。
想要见许培的心情从未如此迫切,贺亦巡有许多问题要当面问许培。
比如他为什么不记得那次穿越的经历,以及……他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自己。
手机在出门前就已经奄奄一息,到市政府时,只剩下2%的电量,勉强支付完车费,屏幕突然出现关机画面,再按开机键已没有反应。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闪电从空中劈下,雷声在头顶炸开。贺亦巡握紧了手中的指南针——里面夹着许培给他的小石头,只祈祷时空隧道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打开,让他独自穿越回去。
还好跑向新闻厅的途中一切如常,雨滴打在身上无比真实,丝毫没有要穿越的迹象。
跟着一名记者来到人头攒动的发布会大厅,贺亦巡环视了四周一圈,没有发现许培的身影。顺着员工通道的牌子往里走,在拐过一个拐角后,他赫然看到前方有个穿着连帽卫衣的人从某个房间里出来,神色慌张地消失在了逃生通道。
警察的直觉告诉贺亦巡不对劲。
快步来到房间门口,当看清倒在地上的人时,贺亦巡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许培!”
许培还有脉搏,但脸色惨白,嘴唇乌青,对贺亦巡的呼喊毫无反应。
贺亦巡一刻不停地横抱起许培往外跑,谁知刚出房间就撞上了詹高和仇卫,詹高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不明所以中带着明晃晃的敌意:“你在做什么?”
“查监控!有人刚从这房间离开!”吩咐完这句,贺亦巡抱着许培继续往前跑,却再次被詹高拦下。
“离开这房间的人不是你?还想带走我的未婚妻。你在耍什么花样?”
“许培有危险!!”贺亦巡怒火中烧地大吼,生平头一回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