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工作中,我有很多和林玫接触的机会,也曾有意无意地向她打探在幸运号上失踪的人。但这种事对她来说好像司空见惯一样,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什么来,所以我只能在她身边兢兢业业地工作,渐渐成为公关团队的leader,到这届选举,当上了她的竞选秘书。”
“我终于获取了她足够多的信任。”
“好巧不巧,在竞选的节骨眼上,黎梦兰的儿子在幸运号上出事了。由于她应对及时,危机公关做得很好,她的支持率一路飙升,眼看着就要压过林玫。
“林玫叫上我和几个心腹,紧急召开了竞选策略会议。就是在这个会议上,她说了这样的话。”
说到这里,马竞的目光骤然变得凛冽,覆在他脸上的阴影更深了几分,就好似萧瑟的深秋一夜之间转变成了极寒的严冬。
坐在椅子上的林玫莫名脸色难看,紧绷着嘴唇,脸朝着白墙,一副不想回应的模样。
“她说,黎梦兰的儿子很蠢,没有贺骏聪明。在众目睽睽之下骚扰别人,不像贺骏,知道把人带到房间里。”
“她还说,如果黎梦兰的儿子和服务生是从房间里坠海,那就可以和之前一样,把人弄成失踪,让黎梦兰一顿好找,这样黎梦兰不仅没法借题发挥,说不定还没心思好好竞选。”
“然后有人提醒她,房间里是无法坠海的,人掉下来会砸到甲板上。之前那个坠海的女生,是自己跳到海里去的。”
马竞闭上双眼,极度压抑情绪使得他嗓音颤抖得不像话,和一旁冷漠的林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培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贺亦巡和林玫关系不好了。
“我问之前是什么事。”马竞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继续往下说,“因为这个会议都是林玫团队的核心成员,本身讨论的也都是见不得光的事。贺骏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人物,有人便告诉我,幸运号第一次出海时,贺骏对一个未成年服务生出手,那女生不从,跳到海里去了。”
“时间、年纪、失踪……所有信息都能对上,我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我装作闲聊,问这种事是不是经常发生,那人说骚扰服务生很常见,但搞死人的就只有贺骏和黎梦兰儿子。
“至此我可以确定,那个女生就是可可。”
马竞扶着栏杆转过身,看着可吞噬一切的无尽大海:“你们知道吗?客房楼下的甲板宽度超过两米,要从这里跳到海里去并不容易。她一定是想着跳海就能远离贺骏这个魔鬼,拼尽全力纵身一跃……但她不知道的是,大海同样无情,等待她的是冰冷刺骨的海水。
“她以为找到了生的希望,最终的结果却是孤零零地沉入海底,她那时候该多么绝望……”
马竞弯下身子,双手撑着栏杆捂住脸颊,哽咽着说:“真是个傻姑娘。”
许培不禁喉头发苦,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余光扫了一眼想要手刃凶手的贺茂虎,只见他脸色晦暗不明,半边脸透着上位者特有的傲慢,好似在说下位者的谴责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半边脸却透着一股矛盾的歉疚,是在失去至亲之后,对凶手的共情和感同身受。
就如他所说,贺骏的确死在了女人手上,只不过是四年前种下的因,四年后才结果。
“我的妹妹就这样失去了她的生命。”马竞又转过身来,眼里布满红血丝,愤恨地看向林玫,“但林玫对此的评价是,‘还是之前的那个女生死得懂事’。”
“你和贺骏一样是凶手!”
“行了。”一直沉默着的林玫终于开口,眼神并无过多变化,“我身处这个位置,没法用感性思维去思考问题。你在我身边待了那么多年,还不清楚吗?”
“对于你妹妹的事情,我很抱歉。但让我重新来过,我还是会这么做。不过如果我事先知道了你的事,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话解决,没有必要走到这一步。”
许培突然觉得林玫的态度有点奇怪。
好像既强硬又软弱。
强硬是林玫的一贯作风,所以见她还在表达“我这么做理所应当”,许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但既然态度已经如此强硬,为什么还要加一句“可以谈话解决”?
那感觉就像在说“你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但也不是不可以坐下来谈谈”一样。
带着一丝示好,颇有些微妙。
“现在贺骏已经死了,你报仇的目的也达到了。我做的不过是封锁消息,你没必要对我这么深仇大恨。”
确实不对劲。
一个细节浮现在许培的脑海中。
还记得贺亦巡指出马竞想杀林玫时,林玫的第一反应是包庇马竞。
不等许培理清思绪,贺亦巡突然开口,意有所指地说:“他对你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还帮你挡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