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亦巡淡淡扫了眼屏幕,已经料到邵晖找他什么事,也没避讳许培还在旁边,按下了方向盘上的接听键。
“你怎么跑医院去了?”邵晖兴师问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音响里传来,“不是让你别管这案子了吗?”
“本来没想管。”贺亦巡反应平平地直视着前方,“但现在出现了新情况,林玫要去见他的赞助人。”
“有新情况你可以向局里汇报。”邵晖说,“擅自行动是你该做的事吗?”
“那你觉得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警察能上幸运号吗?”
虽然贺亦巡很不喜欢他市长儿子兼商会会长儿子的身份,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身份给他带来了进出某些场合的便利。
今晚贺茂虎和凌锋讲和,这种场合是绝不可能让警察进去掺和的。而林玫执意要上船,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贺亦巡也只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强行进去插一脚。
“算了,我管不住你。”邵晖叹了口气,“你自己跟你妈交代吧。”
音响里的声音变成了通话断掉的嘟嘟声。
等车厢里彻底安静下来,许培有些好奇地问:“你们这边有直呼父母姓名的习惯?”
贺亦巡说:“没有。”
好吧,许培意识到,原来这母子俩不是一般的不对付。
越野车停在了码头停车场,一眨眼的工夫,斜阳已快要没入海平面下,橙色的晚霞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也让停靠在岸边的幸运号覆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
幸运号是一艘十层楼高的中型游轮,静静停在岸边时宛若一栋灯火辉煌的酒店。
洁白的船身印有幸运女神的图案和“LUCKY”字样,仿佛预示着上船的人都会获得幸运。但它赌场的性质注定了有人盆满钵满就会有人倾家荡产。
此时码头的安检区已有不少人在排队上船,这些人大多穿着黑西装和花衬衣,就差直接告诉别人自己是混社会的。
偶尔有衣着得体的年长者在小弟的拥护下越过队伍直接去前方安检,看样子应是有身份地位的老板,又或者说得直白些,道上的头目。
生活圈子简单纯粹的许教授多少有被这场景吓到,紧紧跟在贺亦巡身旁问:“你这是带我来黑帮老巢了吗?”
本想听唯一的安全感来源说一句安慰,谁知贺警官颇为实诚地说:“是。”
许培:“……”
“我可以不跟你上船吗?”有了之前的误会,许培刻意把“船”字的发音说得很标准。
“那会显得你很可疑。”贺亦巡脚步不停,“你要是不心虚就没什么好怕的,因为今晚两边是冲着讲和来的。”
直到这时许培才发现排队的队伍是泾渭分明的两路纵队,两边的人互不交流,就像运动会上不同班级的学生。
——原谅许教授只能想到这个例子,他在现实中还没有见过帮派成员。
和那些头目一样,贺亦巡没有在队尾排队,带着许培径直走到了安检处。
但不同的是,两人全程受到了目光不善的注目礼,要不是许培心理素质过硬,差点没冲动之下抓住贺亦巡的胳膊。
说起来,滨市的气候比怒城暖和不少,周围的人包括贺亦巡都只穿着西装,唯有许培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就像误入狼群的绵羊一样。
还好许教授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无论有多心虚,至少表面上没有露怯。
但在安检处看到成堆的收上去的枪支时,他还是不由得瞳孔地震,原来这边的警察工作环境这么严苛的吗?
“贺sir,你还真来了?”一个瘦高的男人拦住了贺亦巡的去路,说话很是圆滑,“你看这如何是好,贺先生专门交代了,不让你上船。”
看到贺茂虎的心腹周晔亲自在这里盯着,贺亦巡并不意外,只道:“给他打电话,我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