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峰当年离开时,是心灰意冷的。
他恨自己有个抛妻弃子的爹,更恨自己的失察,没有及时救下母亲来,他有满腔的愤怒,胸膛里裹着极端的需要发泄的戾气,他选择从军,过上了杀人如麻的军旅生活。
他将所有仇恨都宣泄在刀光剑影里,血液与断肢飞溅,陆长峰疯狂地杀杀杀,每一天都杀到精疲力尽,连自己都麻木了、冰冷了。
整整十二年,苍茫的大漠边关抚平了他心里的创伤,他从一个十五岁的稚儿彻底长成一个极为冷峻成熟的男人。
也就是在这期间,他认识了与自己几乎同名同姓的陆畅峰。陆长峰得知陆畅峰是被父母卖身从军的,想起自己的身世,兼之两人姓名相同,陆畅峰的性情又格外和他心意,陆长峰心里颇有惺惺相惜之意,于是两人成了拜把子兄弟。
陆畅峰和他不一样,陆畅峰虽然是被父母卖了,却一点都不记恨父母,反而十分思念他们,每日都盼望着打赢胜仗回去陪伴父母。可他这个愿望没能实现,一次深入险境时他们被羌国的士兵围剿,是陆畅峰用性命救了他,临终前陆畅峰饮恨不能为父母养老送终,陆长峰答应他会好好照顾他们的父母。
再后来战事赢了,陆长峰无处可去,他想到了陆畅峰的父母,于是他去了金水县,希望能完成自己拜把子兄弟的遗愿,他拜了陆长峰父母做干爹干娘,后来他发现陆家父母根本没把陆畅峰放在心里,陆长峰就和他们分家了。
再后来,他养起了猪。
再后来,碰见了宋凝。
*
陆鲁简直要被自己的外甥气死了。
他没好气地瞪着陆长峰,“既然不想回来,你今夜来认我这个舅舅做什么?”
陆长峰道:“我今日来,是给舅舅看一样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藏宝图,交给陆鲁。
陆鲁接过展开,左看右看,嘴里‘嘶’了一声,“这是一张地图……上面的路线画得哪里?边境雪山?”他抬头看向陆长峰,“这地图是干什么的?”
陆长峰淡淡道:“这是白老将军临终前交给我的。”
白老将军?
陆鲁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白老将军就是曾经的边关大将军,脑中顿时闪过一抹灵光,脸色骤然一变,“这地图是指向什么的?”
陆鲁心里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陆长峰只反问道:“舅舅以为这会是什么?”
陆鲁思索着喃喃开口,“白老将军一辈子镇守边关,妻儿亲族俱在皇城,他的老妻曾经是漠北首富的掌上明珠,当年嫁给白老将军时的陪嫁,光是抬陪嫁的队伍就挤满了半个京城。后来边关战事吃紧,陛下为了稳住白老将军,军饷更是不要钱地一批一批地往边关送,有一年整个朝廷的官员都发不出俸禄……当时很多人都进谏陛下,说此举必然会令白老将军暗囤军饷,后来白老将军战死,边关大捷,慢慢的也就没人提起这一茬,现在你说白老将军临终前给你这张地图……莫不是和他的银子有关?”
陆长峰笑了一下,“还是舅舅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