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蓝拂开衣袖,熟练地将自己伤口上的血细细涂抹在手中的木头上,于是又完成了一个面具,森森地笑,像在讲述一个未完成的故事。
“我啊,从第一眼见章璎,就想拿着面具盖住那张脸了。”
“除了我,谁都不让瞧见。这些面具,都是为他准备的,每天换着戴,才有新鲜感。”
章珩仿佛不认识温蓝一般,“温蓝!”
他到底无法将温蓝当做李勉,但他也知道,从今日以后,温蓝也不能再是温蓝了。
“你既心里有他,又何必处处招惹我?”
温蓝缓缓凝视他的脸,像透过他的脸想到了谁,目光中的痴迷一闪而逝。
“你与他虽然是兄弟,行为举止却与他无半分相似,你整日黏着他,我若不招惹你,难道让你去招惹他?”
章珩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要问的话很多,到这一刻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了。
温蓝却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笑了笑,神情淡薄且讥讽。
“章珩,你生病的时候守了你一整夜的人是章璎,不是我,后来你流放的路上暗中保护你活到现在的人也是章璎,你们章家毁了他,他却还是护着你们章家。你可有看清楚自己的心?当初你分明黏着的人是章璎,后来抱着嫉妒的心来接近我,却没有对我设防,我每日在你耳边说章璎的不是,你便相信了,并且渐渐与他疏远,转而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你喜欢的不是我,是你心目中的假象。”
“你对我只有利用,毫无真心?”章珩咽了口血沫,眼中茫然一片。
温蓝笑了声,“章珩啊章珩,你只是喜欢章璎,想让章璎对你好,章璎不再对你好了,你便退而求其次希望他身边的人对你好,并将这当做喜欢。可惜到如今,你欠了他太多,还有这个胆子吗?”
章珩目眦欲裂,“你胡说!”
他为温蓝付出这么多年的感情,即便是被温蓝表现出来的假象所迷惑,那也是他瞎了眼睛,又怎么会与章璎有关!
“章家的人都口是心非。就像章荣海,分明自私自利到极致,却非要给自己戴一顶济世救民的帽子,就像章珞,心中疼爱章璎,却冷着脸看他受尽欺负,就像你,明明知道自己喜欢错了人,却不肯承认,明明知道自己错了,也不肯承认。但你们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章珩再抬头看向温蓝,再没有往昔半分情谊,反而如看着一条捏住自己七寸的毒蛇,被那五彩斑斓的皮囊惊吓的发抖,步步后退,险些软倒在地上。
“章璎去北辽了。”
章珩只能说出来这几个字。
温蓝叹息,像笑话一个天真的孩子,”他去不了了。陛下的人已经去拦截,我与陛下做了交易,他把章璎给我,我把阴阳剑法给他。”
章珩张了张嘴,嗓音干涩,“陛下也答应了北辽要把章璎嫁过去,但半路劫走了人,北辽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毕竟传出去他们丢了人,面子不好看,到时候对外宣布章璎在和亲的路上被马匪劫杀,他便永远是手心的傀儡了。”
“陛下能出尔反尔一次,又为何不能出尔反尔两次?温蓝,你真的以为用阴阳剑法能换来与他双宿双飞?或许不过是又一次故技重施!”
温蓝摇头,“我不是北辽的那群酒囊饭袋,
若真再来一次,我会先杀了章璎,再杀了自己,如此一来,下辈子投胎他做了女人,我们便还能光明正大做夫妻。”
章珩竟不知温蓝作如此想。
这是他距离温蓝最近的一次,也是最远的一次。
他浑身颤栗,瑟瑟发抖,终于彻底死了心,
只觉得这漆黑大殿如鬼墓,温蓝便是那操控着血蝴蝶的纸人,前来剜他的肝,食他的肉。
于是他竟像见了鬼一般踉踉跄跄地逃离,路边绊倒了,也没敢停下来。好像身后的温蓝能伸出爪牙一般。
温蓝冷笑一声,神情温柔地碰了碰怀中的面具。
我们就要见面了。”
他见到这份大礼,一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