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聿正认真整理着衣摆,坐得挺直,把玩着岑文镛新收来的茶具。
岑聿看了几个,最终给的评价是,没有乔昭懿年后捎去给宫里的精巧好看,改天他再雕几个,放在家里摆着玩。
岑家的地,年前他让人留出来一片,种了些辣椒和丝瓜。
还可以雕几个瓜果类的碗碟盘子。
岑文镛顿觉自己担心多余,走过去,还没开口。
岑聿就道:“不治。”
他不想要孩子,也不想让乔昭懿为了个未曾谋面的血肉团拼去一身性命,这不是他给乔昭懿设想的“
()可以保障的未来”。
岑文镛:?
他差点站起来,气定神闲的劲儿早绷不住了。
你这个逻辑,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不治——”
忍了又忍,岑文镛:“……不治也行。”
讳疾忌医,早晚有想通的时候。
还有这么多年呢,谁知道以后有没有什么变数。
寂静夜晚,二人幽幽对视。
岑聿回得斩钉截铁:“不治。”
他接着道:“当年儿子在凉州,有些旁的事,想与父亲说一说。”
“有件事情,儿子一直未对任何人言。”
岑文镛:“哦,是什么感悟吗?”
生死之际的顿悟,觉得这辈子对孩子都不指望了?
他一点也不抱有期待。
岑聿:“…………是。”
他本来就是要劝岑文镛的,但此种情况下说出来,总觉得好像和原先设想的状态不太一样。
他开口,情绪极真:“父亲,人都说生死之际,最能瞧见许多曾蒙住眼睛的东西,就像暴风雨后的宁静,那时万籁俱寂,才可看出许多人事原本该有的样子。”
“我只是觉得,人生本就许多遗憾,该释然的都释然。”
岑文镛听完,说完全没触动,是不可能的。
但有限。
站在朋友角度他能理解,但站在父亲角度,他还是觉得,岑聿该尝试一下。
寻常人都说命中有子是要积德,他还想做个留名青史的贤臣,万一就被政敌抓住什么小辫子。
原本设想的忧伤氛围,就此一变,诡谲氛围也没多少,岑聿都差点不想说下去,最终只耐着性子,缓了缓,平平叙述,“钦差严如京,是儿子杀的。”
岑文镛:嗯?
嗯嗯?!
嗯!???
他悚然抬头!
岑聿:“我也是濒死之际,才发现他有异。”
西觉寺天寒地冻,严如京坐在他身侧,满目潸然,岑聿笑说自己可能活不下去,让他把交给自己的大氅拿回去,好歹能护住些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