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完朝堂,就轮到了太平会。
当年缉查院共杀太平会信徒一万四千人,举国上下,人人自危,生怕五服里出了个搅家的,连带着整个家族都要下诏狱。
陛下决心肃清朝野。
但人心哪能被轻易左右,太平会虽东躲西藏,信众却依然存在。
听说现在还有几处没被朝廷找到的分坛,时不时地闹出些让朝廷呕血的乱子。
乔昭懿:“贺家当年通敌叛国,莫不是通的……太平会?”
最后三字,乔昭懿自己都不大相信。
太平会已是丧家之犬,贺家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挺而走险?
“就是太平会。”
当年他和一位钦差西上凉州,也是在贺家一案中,找到的蛛丝马脚。
凉州,有个重要分坛。
乔昭懿没由来地担心,也适时表现出来:“夫君,你办案会不会有危险?”
“我还好。”
他身边有人护着。
只是案子的棘手程度,要比之前,再翻数倍。
贺家靠着妙觉江南
()的丹青之术,和各方多有私下关系,其中最为人乐谈的,就是眼前的画纸。
主意据说出自贺家三子。
当年不过十二三,和家里哥哥们到消金窟依红偎翠去,只是后来哥哥有事先走,他带的银子不够使唤,眼看窘迫,时逢苏怜儿在三尺红台之上,做胡旋舞。
舞姿曼妙,薄罗飘扬,艳灼若神。
贺三自老鸨手中要来一张三尺全开的宣纸,分做三十六份,却只在其中一份上作画。
年仅十三的孩子,大庭广众下提笔作画,丝毫不怵。
不到一刻钟便停笔。
纸上美人湛然若神,蹁跹如惊鸿,好似乘风而归,博得满堂喝彩。
酒钱共赊十两银子,三十六幅画作,全数放在一箱子里,由酒客抽取,每二两银子一次。
往日若到贺家求画求字,少说要润笔费二百两。
贺三年岁虽小,名声也不显,但到底是贺家人,在众人面前一展妙到毫巅的控笔之术,画作还是艳满江南的名伶苏怜儿,登时数人掷金,一举卖空。
共得七十二两银子,贺三分文未取,结清赊账,剩下的尽数赠予苏怜儿。
此事轰动江南,百家效仿,就有了“千金散”一说。
老鸨们请来此地的书画大家为姑娘们当堂作画,再裁做百份不等,放在檀木箱子,五到十两银子一次,供人抽取。
有些书画大师忌讳,认为行事荒唐。
多数还是愿意的,毕竟只是在自己的人生里增加一抹供人遐想的暗香。
可真正的千金散,只有贺家有。
贺家本是做书画生意起家的,江南用的画纸,有四成都产自贺家。
贺三当日回去,心感唐突,总觉不妥,在家中摸寻数日,自己调配出一款洒金宣纸,较普通的厚上七分,不怕水沾。
贺三重新为苏怜儿作画,以示歉意。
也就是岑聿手中的这幅。
纵是缉查院,得此东西也废了许多力气。
自从他和邓仪发现纸张厚度有问题的时候,就着手去查,要了各地许多曾名盛一时的大家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