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楚说:“这里没有野兽,你不必害怕。”
怎就没有野兽?在不远的地方,一只老虎卧在那里,盯着阿勒楚大军身后的羊群,正准备大快朵颐。若不是它身上坐着的人一直按着它的脑袋,那片羊群恐怕已横尸遍野了!这样一只虎深入到草原腹地,却不被人发现,谷家军的人有如天兵神将了!
他们的大军在疾行,叶华裳看到阿勒楚的神情,随着他们距离都城越近而愈发显露出一种王者之姿来。叶华裳知晓阿勒楚对王位已是唾手可得,而她的头脑中已有了一个非常危险的计划。
三天后,他们于一个城外整顿。茶伦吵着要去城内玩,小家伙许久没见过那么多好玩的东风了。阿勒楚拗不过她,允许她抱着自己的狼崽、扛一把小剑随他去。叶华裳跟在他们身后,看前面父女两个打闹着进了城。
说是城,不过是相较牧区的人多了些,房屋多了些。走进去,仍可见凋敝。牛马的味道扑鼻而来,蚊蝇到处乱飞。尽管如此,茶伦仍旧很开心,要阿勒楚为她买一个小风车,她不停奔跑着玩。叶华裳借故累了,拐进一家茶楼。
那茶楼简陋,不过三两张桌子,只有一个看起来像牧民的人坐在桌边打盹。她择了个靠窗的位置,伙计招呼她时那人睁开了眼。
叶华裳看到他眼睛的一瞬间就认了出来,是谷为先!而那伙计对叶华裳嘟囔几句鞑靼话,转身走了。叶华裳明白了,这是谷家军在城里安插的暗哨。
谷为先径直问叶华裳:“那条要塞,是白栖岭要你们去的吗?”
“是。”
“为何不要我去?”
“因为白二爷认为谷家军另有他用。”叶华裳轻声说:“大将军莫不是因为此事对白二爷生了嫌隙?”
“并非如此。我了解他。”谷为先喝了面前的碗茶,简单几句讲了他对白栖岭的判断。他说的是真话,他就是信白栖岭。
“那便好。”叶华裳说:“我有一事要请大将军帮忙。”
“请讲。”
叶华裳说了自己的疑虑和打算,谷为先认真听着,最终叶华裳说出自己的计策之时,谷为先无比震惊。他能想象叶华裳这样做会有割肉之痛,可她的神情那样笃定,仿佛那不过是一件寻常小事。
“就这样吧,大将军。”叶华裳起身告辞:“十日后,都城外,以放箭为号。”
恰在此时,阿勒楚带着茶伦走进来,阿勒楚看了眼那茶楼,伸手拦住叶华裳,说了句:“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0章吹梦到西洲(十九)
鞑靼战神阿勒楚和谷家军大将军谷为先相距不过几步远。叶华裳听到这句“站住”后笑着问阿勒楚:“茶伦是不是渴了?那坐下喝点茶罢!这家的茶很是好喝,许久没喝过这样的茶了。”
阿勒楚将茶伦的手递给叶华裳,一步步向谷为先走去。战神敏锐的嗅觉察觉到这个男子不一般,尽管他穿着打扮、身形都如鞑靼人一样,甚至身上还带羊膻味,但阿勒楚就是觉得他不一般,哪里不一般?他的眼睛过于亮了。
阿勒楚太熟悉成年鞑靼的眼睛了,因着常年喝酒而晦暗的眼神,绝不会有这样的光。他走到谷为先面前,用鞑靼语问他:“你是哪里人?”
谷为先忙站起身来,用鞑靼语回他:“家就在城外的草场。”他比划着给阿勒楚指,甚至弯了下腰。曾经他们也打过照面,但阿勒楚完全没有认出他来。或许在阿勒楚心中,谷大将军不该是这副窝囊神态。
现在阿勒楚再看他的目光,也觉得不那么亮了,他的多疑收敛了,却还是问了谷为先几个问题。譬如家中是为哪位王爷在放羊,可有兄弟姐妹,诸如此类。谷为先一一答了,阿勒楚当即派人去问,果然如他所说,这才放他走。
叶华裳一直在一边看着,直到谷为先离开茶楼,她才隐隐松了口气。
茶伦学着阿勒楚大口饮茶,叶华裳在一边似笑非笑看着阿勒楚,当着茶伦的面,叶华裳不想与阿勒楚发生争执。然而争执在所难免。
在夜里,茶伦离开他们的营帐去睡觉以后,叶华裳死死盯着阿勒楚,问道:“你为何要那样做?你不信任我?”
阿勒楚但笑不语。
叶华裳又问一遍:“你为何那样做?那城中有那么多百姓,你可是挨个揪着问了?挨个查了?”
“他们没与我的王妃共处一室喝茶。”
“我去喝茶别人就要走吗?”叶华裳质问阿勒楚:“你可知你在审问那人的时候,别人是怎样看我的吗?”
话已至此,叶华裳落下泪来。鞑靼至今流传着她蛊惑阿勒楚兄弟,致使他们反目的传言。还有人说叶华裳是上天派下来的狐狸精,说她已将阿勒楚的魂魄吸住,战神阿勒楚的每一仗都是为取悦他的狐狸精妻子。今日阿勒楚审问谷为先,在鞑靼人看来,不过是一个妒夫怀疑自己妻子不洁而采取的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