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主仆之见亦是讲求缘分,像他与獬鹰和哼哈将、他与孙燕归。对,他的狗腿子如今有了一个正经名字。这是好事,这在这乱世之中犹若一道神光。
他如此惬意,自然会碰上一二熟人,问他要去哪,他便说:“得闲逛逛。”
白二爷哪里会得闲闲逛?须臾之间消息就到了太子娄擎耳中。此刻他正按着一个宫人亵玩,半透明的纱幔里一人光裸上身手中攥着一条软鞭,每当他挥鞭,就有尖细的惨叫声。那小太监受不住,挣扎起身,被一旁站着的太监按回去,那太监口中讲着恶心话:“太子赏你的,你别不识抬举!”
小太监嚎哭出声,转瞬声音转成闷哼湮没在被褥之中,娄擎十分快意,对那来者道:“白狗不是带了个美人回京城吗?把人抓来。他尽管闲逛,他的美人会跪在我脚下。”讲完颤着音,将那小太监从被褥中捞出来,看了一眼又按回去。
“那美人被接到了七皇子的外宅。”
“哦?有趣。那便烧了那外宅,把人抢来。”
来人得令退下,出了殿门腿一软,被身旁的人扶起,那人问他:“里头如今是谁遭罪?”
“前日从影妃宫里抢来的那个。”
娄擎癫狂不分男女,他生性残忍嗜血,皇上龙体康健之时他尚能忍着,如今那父皇整日在龙床上哼哼,他便露出了马脚。奴才们怕他,却又不敢言,被他糟蹋,得几文钱,连个疮药都买不起。也有人逃过,抓回来变本加厉。
白栖岭转了一圈后向城外去,骑上马转了几圈,终于甩掉一波人。他不能让人知晓他将往的地方,不然藏在江南大仓的粮草就会被人发现。如今粮草矜贵,万一被人探听到,那势必是要以各种手段抢走的。
待去到白家驿站方歇息,獬鹰拿着一封密信给他,它拆开来看,那个没良心的仍旧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然而谷翦的消息却吓到他。以谷翦之意,待他缴了匪,便派谷为先与途中接应他,以确保万无一失。
白栖岭把信烧了,心内想着,来接应也好,不然以如今的境遇,那大仓注定要被几波人盯上,又是一场混战乱战。
谷翦剿匪他亦不意外,谷大将军,能进能退,可谓真正的“战神”,战神不会被堵住,因为他会杀出重围。只是白栖岭担忧自己的“亲眷”,担忧剿匪之时她遭遇故人,心再死一次。于是再次提笔画下一幅,是一幅认真画出的山河日月。
獬鹰仍旧看不懂,事实上他认为,那花儿不回信,八成也是因为看不懂,她没准都不知那鬼画符出自谁手,如今好好画了,恐怕她更迷惑了。
白栖岭看出他的想法,眉头一挑,颇为笃定:“她能看懂。不然我们白白相识一场。”言罢把信给獬鹰:“派人送去。”
他心疼花儿,霍灵山一役、燕琢城破,她心中惦念的人逐一远去。若那个飞奴也因着剿匪出事,不知要在她心上扎怎样一刀。她对飞奴不一般,整日飞奴哥哥、飞奴哥哥的叫,他们应是曾有两情相悦的心意,若非时局动荡,恐怕他二人早已喜结连理。
那个飞奴不嫁也罢!
白栖岭打隆冬于马车内第一眼见到飞奴,就察觉到他身上的阴森狠戾,他不走正道亦是在他意料之中。花儿若真嫁与他,不定要吃什么苦!
全然忘记当日他信口开河:若你钟意你飞奴哥哥,我全力成全你们。
可见白二爷的嘴,也惯会骗人讷!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额远河硝烟(五)
白栖岭越向江南去,离燕琢城越远。他总会心慌,偶尔问獬鹰:那头来信了吗?獬鹰知晓他惦记柳公和花儿,但眼下他们要剿匪,为确保万无一失,已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白栖岭马不停蹄地走,累得不行的时候靠在树上休憩,他又做梦了。这次梦里竟又是花儿。她正坐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哭,他问她怎么了?
她答:“二爷,我害怕。”
他刚要上前安慰,一把大刀已架到她脖子上。白栖岭在梦里大喊:“你敢!你敢动我白栖岭的人,我要你死无全尸!”
那人不顾他的恫吓,一刀砍向花儿。白栖岭打梦中惊醒,獬鹰跑到他面前问他:“二爷,怎么了?”
“我梦到孙燕归被人砍头了!”
孙燕归,獬鹰愣了一瞬,才想起白栖岭说的是花儿。想来他很喜欢花儿的名字。二爷梦到孙燕归被砍头了,二爷吓醒了捂着心口。
白栖岭摇着头:“就算她遭难,千里迢迢也无法救她。若她当真被砍了头,就是她的命!先顾眼前的,问一下衔蝉可安顿好了?”
“衔蝉安顿好了。您忘了,昨晚信上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