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暮霭，夜幕渐渐低垂，东边几颗明星乍现，转瞬隐匿于厚重云层后，无影无踪。
随着蔚蓝和墨黑的缝隙模糊，近在咫尺的青山也罩上了一袭夜行斗篷，宛若幽深寂静的庞然大物，令人生畏惊惧。
云苓并不怕黑，但耳边划过凉风瑟瑟，暗中冷箭一触即发，氛围陡然变得肃杀，心中难以平静镇定下来。
她不知这条路要走多久，但只有一条路走到黑，才能披云雾而睹青天。
密林中忽然响起一声低语：“云医生。”
云苓转身，马尾飘逸的弧度偏偏擦过甄菡手持的冷枪，她当即怔住，瞳色瞬间冷了下去，抬眸望去，目光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不过吐出的话倒是格外温和：“甄护士，晚上好。”
甄菡一动不动，眼神淡漠，神情麻木，语气急促：“我不明白，明明都把答案写给你们了，却还是无动于衷！你知不知道，晚一刻，就可能有多少无辜者陷入危险境地？！”
闻言，云苓柳眉微蹙，陷入沉思，恍惚间似有一束灵光划过脑海，探究地凝视这个情绪逐渐开始激动的女人，试探问：“你是说你的养母？”
甄菡的双手稳定地握持手枪，食指扣在扳机上，冷锐的寒光集中在云苓身上，欲盖弥彰地疾言厉色：“你别给我扯开话题！你们不是自诩为人民牺牲一切吗？不过都是空话而已！”
她越说越崩溃，宛如一头被囚于困境、走投无路的残兽，手指颤抖。
电光火石间，扣动扳机。
“砰——”
林叶飘落，鸟惊云散。
如一颗从山上滚滚而来的巨石扑通一声砸进月光下静谧的浅水滩。
这声枪响，必定会惊动周边人员。
云苓不知为何，一提起甄母对方就全然换了副面孔，作为一个受过严密训练的敌特分子竟然还能失误开枪，简直是荒诞无稽。
就像是计算机程序遇到指令便当即作出反应。
情绪大多是循序渐进，少有骤然起伏。即使是人生难以逾越的大喜大悲，也不该对她这个近乎陌生的敌对方泄露一丝。
甄菡恍然如梦初醒，双手不停的颤抖，惊异地注视云苓，瞳孔灰暗无比，乌云蔽日。
她万分庆幸，幸好自己手抖了，没有打中对方，否则自己一定会抱憾终身。
“对……对不起。”她语无伦次，甚至把枪甩到了地上，双手慌张乱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法控制……”
云苓敏锐地捕捉到这几个字眼，但还是先按下了内心不断喷涌的问号，安抚道：“你先别急着说这些，想想怎么收拾残局。”
她没等对方回答，飞快解释：“枪响不是开始就是结局，表面上看交火不是一件好事，但这正是一块敲门砖。”
甄菡的精神似乎很容易被影响引导，但并未降智，连接上之前他们的按兵不动，很快便反应过来，不确定地询问：“你、你的意思是假装被我俘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现在最好带我离开，否则等人搜查到这儿就彻底离不开了。”她顿了声，丝毫没有掩饰残酷的善意，“你猜，如果你被抓了，而我又安然无恙，你想救的人是否还能逃离虎口？”
她注意到甄菡的情绪很易怒易躁，也很容易被抓住弱点诱导，虽然不知为何明显的致命缺点都能被选作第一执行人，但并不妨碍她顺水推舟。
就算是敌方故意而为之又怎样？反正她只要能亲眼见证幕后一人的浮出水面，就不算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