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背后嘲笑刺史府的大少爷一事无成,一心钻研诡道,整日奇奇怪怪的喝酒看戏,不务正业——
我听见了,所以我和他们打了一架。
我把他们打的鼻青脸肿,自己也被教头赶回了家。
那一夜,沈冬生来见了我。
我们喝了很多酒,我坐在台阶上不想说话,沈冬生却难得陪我说了好多。
他絮絮叨叨的念着,他说他去求了刺史,我回营以后要好好干,好好生活,他又说以后我不要再管他了,他要去做一件事情,一件在他心里很久很久的事情。
我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我不想阻止他。
很久以后我想,我那时候应该用此生最专注的状态和脑子去听懂冬生的话,然后狠狠一拳打到他脸上,拼命阻止他才是。
那一夜最后,我看着他高瘦的背影,大声叫住他。
“冬生,所以你当年,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刺史大人亲自去猎下那张红狐皮呢。”
那时候已经是高挑少年的沈冬生看着我,他一身白衣,朝我凄怆的笑。
他也红了眼。
“他们吵架了,阿爹说不过是个狐狸,阿娘不说话。”
“我那时真的,真的很害怕他们那样……所以我对阿爹说,我要一张红狐皮,当作我的生辰礼。”
“阿娘也开口了,她难得给父亲一个笑脸,她要阿爹亲自进山去猎。”
“阿爹一走,阿娘就病了。”
“阿娘闭眼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
“一切都变了。”
“我从前觉得,父亲说的是对的,是我太顽劣,太不懂事,才让母亲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可是今天,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阿娘为什么不喜欢红狐狸,我知道了,阿娘原来活得那么苦,我知道了,我的父亲,他就是个疯子,疯子……”
沈冬生念着,他不成句的念,他哭,我也哭。
哭累了,就睡着了。
恍惚中,我好像听见冬生说,“沈其,我之道在鬼,你要信我,这世间之事,不过轮回。”
“我知不可为,但无人能阻我,我亦然。”
“沈其……我已难得善终,若最终……”
“你来送我走罢……”
等我再醒来,冬生已经走了。
……
天辰十四年,祖父病重。
我身为长孙,特意告假,守在他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