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怀着满腹心事离开了。
所有站在屋檐下的杂工和矿丁也都松了口气。
“回吧回吧。”
“终于走了!吓死个人了!”
“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众人议论着三三两两往回走。
宁竹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拍打裤腿上的泥渍,经过方才同屋中推她的人时,脚尖“不经意”一勾——
“哎哟!”那人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门牙磕在石阶上,直接飞出去,顿时发出尖利的痛呼。
“是谁!是谁绊的老娘……”
宁竹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内。
她在床榻上假寐片刻,天就亮了。
宁竹指尖轻触脸颊,确认易容的颜料没有掉色,那些假疤痕也依旧牢固地贴在脸上,便翻身起床。
刚推开门,一张皱如菊花的笑脸就怼到眼前。
不是王婆还能是谁。
她搓着手站在门外,没有了往日趾高气扬的神情,脸上还沾着灶房的灰黑。
昨夜那场大火烧了灶房,更糟的是还让歹人趁乱逃脱,她去找张管事求情,连门槛都没迈进去就被赶了出来,连带她儿子也被一顿痛骂,差点就丢了差事。
她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想想昨日那位大人看中了这哑巴熬药的手艺,今日说不得能见到人,便想过来让她帮忙求情。
“哑咳咳,闺女啊,今儿还去给大人熬药不?”
她甚至喊哑巴喊习惯了,连阿香叫什么都不知道。
宁竹瞥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故意指了指远处焦黑的灶房。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想想今日硝场伙食该怎么解决吧。
王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肯轻易放弃,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可后头已经涌来好几个满脸怒气的矿丁,昨夜就憋了一肚子火,今早起来发现连口热汤食都没有,更是火上加火。
“王婆子,你不去教人做饭,在这站着做甚?做的都是重活儿,弟兄们饿着肚子,怎么能干得动?”为首的壮汉大声说着,拳头都握紧了。
王婆脸色难看,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嘴唇动了动,还是没骂出声。
眼下她不能再触怒其他人,惹出纰漏来,只好扭着身子去收拾残局。
让众人从灰堆里刨出铁锅,又翻出幸存的一些粮食。
王婆把能找到的粮食全倒进去胡乱煮了,稠粥表面浮着可疑的黑色颗粒,管它好吃不好吃,至少是交了差。
矿丁们骂骂咧咧,也晓得如今就这个条件,忍着气吃了早食,陆陆续续上工去了。
宁竹蹲在角落两口喝完碗里带着焦糊味的稀粥,把碗放好就回了屋里。
趁着没人,她将袖箭从房梁上取下来,重新戴在手腕上。
刚收拾停当,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山谷方向传来,脚下的地面都在颤动,连带着房梁上的灰也跟着扑簌簌地往下落。
宁竹面色一凝,箭步冲出屋子,就见不远处的山谷中冒起了一股黑烟,带着未散的硫磺的刺鼻气味。
她顿时皱起了眉。
这是在实验火药好去攻打壁州城?
其他人也被这巨大的声响吸引了过来。
“老天爷又发怒啦!”有妇人吓得腿软。
有胆子稍大点的:“别瞎说!先前你又不是没听说,这就是咱们这矿里做出来的!”
“我滴个乖乖,这也忒吓人了,俺都不敢往硝场那边去了。”
“傻啊!这神迹哪里是硝场那群只会卖苦力的做的,那之后还有秘术哩,就算是要炸也轮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