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愿意!”藤原拓海毫不犹豫地答复着,已经很自然地跑到了位于另一侧的副驾驶门前,立马就开门上车了:“凉介先生知道怎么去训练场吗?我可以带路!”
“这倒是不用了,”看着藤原拓海迫不及待的神情,高桥凉介微微一怔后,有些忍俊不禁:“我应该还是清楚的。”
白色的FC载上最重要的乘客后,很快就流畅地驶离了原地。
缀在不远处,被刚刚那拍偶像剧一样的架势震慑到、半天没敢凑近的藤原车手平时开的那部GRYARIS里,则坐着浑身发麻的两个人。
“我说,”高桥启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里面充斥着满满的生无可恋:“他们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我们,现在真的还要跟上去吗?”
他大哥……才跟他这个可怜的弟弟摊牌了那简直跟晴天霹雳一样的感情,下一刻就迫不及待要将这一切进行小范围公示了?
那真的是他那想法一向深不可测,城府深重的大哥吗?该不会是被藤原拓海偷偷传染了什么天然呆什么的打直球病毒吧。
对状况还很迷惘的史浩更加不知所措:“呃,凉介好像就是这个意思?还是跟上去吧,刚好方便确认一下FC的情况。”
藤原拓海根本没注意到车后远远跟着的那部眼熟的GRYARIS。
一进训练场,他的视线就忙得不够用了:一方面要看久违的FC内部,一方面要看凉介先生比当年还要精湛得多的精细操作,一边还忍不住偷偷瞄瞄那神色认真、更加英俊到难以言喻的侧脸。
高桥凉介并不像以前在赤城山时那样,为了验证自己研究出的理论里的一个小论点、就能驾驶着FC不知疲惫地彻夜奔驰,一直到得出确切结果为止。
他只是聚精会神地拿出了自己目前的最高水平——当然,哪怕他再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在全副精力都放在医学上、只偶尔跑跑山路练习的情况下提升水准。
依然是能惊艳公路赛的驾驶技术,但在世界级的顶尖WRC车手面前,差距已经非常明显了。
高桥凉介也没有为搁置多年而产生的车技瑕疵而感到懊恼,而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一点。
白色的FC以车手现在能发挥出的最快速度在训练场上驰骋过四轮后,便在修整区停了下来。
高桥凉介并没有下车,只是将双手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侧脸看向陷入沉思的藤原拓海,直白地询问:“抱歉,拓海,我现在只能做到这样,会让你失望吗?”
“凉介先生!”
听到堪称尖锐的问题后,藤原拓海的第一反应就是惊慌失措,旋即转为难以置信。
最后在他身上定格的,却是带着些许愤怒的不解:“凉介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他紧抿着唇,牙关都因为激动的情绪而有些颤抖:“我从来不会这样想!以后也绝对不可能这么想!”
“尽管我再后悔当初的犹豫不决,这些年还是错过了很多。我是,FC也是。”
高桥凉介平静地承认了不管是自己的技术,还是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心血——FC-3S都已经在日新月异的赛车场上严重落伍的事实:“以前的遗憾是我无法改编的。”
万幸的是,哪个足够改变他和拓海一生轨迹的可怕灾难,已经在今天规避过了。
藤原拓海将走上一条与他记忆里截然不同的路——或许会有部分重合,但大多数情况,都注定将大为不同。
是属于“这位”藤原拓海,和“这位”高桥凉介的,一条崭新的路。
因为条件的差别,缺乏相关数据进行建模的高桥凉介并不清楚,这是不是最适合彼此的路,也是不是能复制记忆中的完美成功——那一个个璀璨夺目的奖杯,那一个个足够载入赛车史的至高荣誉,也不清楚,已经愚蠢地错过了这么多年的自己,是不是还有足够的能力,给一个还不够成熟的藤原拓海提供需要的支撑。
这或许是个恶劣的开始,他甚至都错过了拓海的第一个WRC冠军,甚至还有更多……但他不在乎。
不管结果怎样,他都不会再让犹豫来干扰自己,让后悔来侵蚀自己的未来了——他也不会再重蹈覆辙、盲目自大地将最重要的人交到不可靠的公司、不可靠的领航员手里,然后猝不及防地面对一场惨烈的残局。
“但是,凉介先生不是已经决定了,以后都要跟我一起了吗?”
藤原拓海心乱如麻,浑身的血液都仿佛集中到了头部,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劝导的话,四肢变得冰凉:“以凉介先生的能力,绝对是可以追上来的……我一直都相信着你,凉介先生。”
“谢谢你,拓海。”
高桥凉介忽然伸出手来,很轻柔地碰触着藤原拓海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灼热的一侧脸颊,也让对方看清楚了那双墨蓝色的眼里并没有颓丧,而是像夜晚的大海那样难以揣摩的深沉暗稠:“我只是想给你最后一个后悔的机会。”
藤原拓海毫不迟疑地摇头:“我绝对不会后悔——”
剩下的话,陡然被欺近的唇给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