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精神问道:“来了?这是商量好,哪天迎良家子入宫了?给个什么位份?我那正阳宫住人么?”
说话间,狠狠剜了一眼杨恭。
他并不觉自己被挑衅冒犯,反而很是开心走到崔冬梅旁坐下,“听说你晨起困倦异常,想着你或许要睡上一睡,不想如此精神。”
“不精神,不精神怎么瞧得见你娶新欢呢。”
“胡说,没影子的事儿。”
崔冬梅吹胡子瞪眼,“那可是中书令刘大人,贬斥前太子妃也不见你说上两句之人,他的话你能不听!”
杨恭像是很喜欢看她如此生气,和颜悦色,“他是老臣,素日里兢兢业业,未出任何差池,平白无故说他作何。况且朝臣谏言而已,说不说在他们,听不听,如何听,在我。我御极多年,朝臣信服,既不是傀儡皇帝,也不是无能帝王,他们说说话而已,还能反了天了。”
被他言语中的镇定感染,崔松梅细细想来,确实如此。
可豪言壮语已然放出去,小娘子不能做没脸的事,“那,你要选良家子么?”
杨恭反问:“你说呢。”
这人,眉眼带笑,一张面皮迎着窗棂投进来的金光,煞是好看。再有那深情款款的眸子,一眼不错地盯着她。褐色瞳仁清晰映出女子身影。
崔冬梅再次心跳如鼓,混乱不堪。
他当真好看!
她说不出话,却突然听见他轻笑出声,“你看什么?”
这厮狗模狗样,明知故问。他们离得这般近,不是在看他,她还能看个什么。
想要骂他两句,又蓦地福至心灵,明白他是在笑话她。
笑话她看出了神。
她想,心意相通,心有灵犀莫过于此。
然则,出口的话却成了“看你又如何!”
独属于小娘子的骄傲,才不让人轻易看穿了去。
说罢她扭头看向窗外,粼粼金光于金水河跳跃,晃动之下,不远处的崇德殿看不真切。崇德殿三层高,直耸云霄。在端坐胡椅的崔冬梅看来,飞入云巅的模样,远不似寻常宫殿巍峨,颇有几分可爱。
“既然看了,再看几眼又何妨。”在她耳畔,他说。
冷不丁听得这话,崔冬梅嘴角不自觉翘起,故作镇定不看向他。
“哪有你这样的,求着旁人再看两眼。”
嗓音绵柔似云朵,在二人之间悄无声息溅起风浪。
“那……我求你,再看我两眼。”
他的话,更近了,仿若从崔冬梅心中发出。
拧眉一笑,这厮不是好东西,求着旁人看他两眼。嗯,也不是不行。可这话如何说才好呢。
许是知道她心之所想,这人再道一声“求你。”
既然你如此诚心,那我也不是不可。
崔冬梅用手托住自己无力的下颌,依旧不去看他,“看看也不是不行。可这立政殿,多少宫娥黄门,我是个小娘子,要脸。”
“没人瞧见。”
循循善诱,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