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的手机我捡了,在他哥手里。”陈硕开口,顺便自我介绍,“我是他哥的对象,叫陈硕,边走边说吧。”
宋春晖沉默地往前走。
陈硕低声提醒:“李桓他爸和那位秘书很难应付,待会儿不要说多余的话,也不要暴露你和李桓的关系,编个和工作有关的冲突就好。”
手机突然响起,宋春晖恍惚了下,看到来电显示学弟。
他没有接,将手机静音,继续往前走,快进酒店时才问陈硕:“李桓是李董的儿子吗?”
“是的。”陈硕实话实说,“他听说总部要辞退你,拜托他哥想办法保住你,所以我们今晚会过来。”
宋春晖再次陷入沉默,眼神有些游离,想起曾在总部的年会上远远见过李董。那种级别的大人物,当年他多看两眼都会紧张。
当在安静到过于压抑的会议室里,独自面对李董身边的那位韩秘书时,宋春晖飘忽的思绪才慢慢回归现实。
“宋经理,对吧?”韩煦从西服兜里掏出一块手帕,贴心地递给宋春晖,“是干净的,你眼镜脏了。”
宋春晖听明白了陈硕话里的意思,也清楚自己在劫难逃,请律师根本无济于事,因为被他意外推下楼的,是诺霖集团李董的儿子。
难怪逼崽子总放大话,挣起钱来跟闹着玩一样,肯定早看出来那块表是假的。而他自己,还总在对方面前高谈阔论,其实就是一班门弄斧的小丑。
“请擦一下。”韩煦提醒。
宋春晖摘下了眼镜,但没接那块手帕,而是将眼镜放在会议桌上。
视线变得模糊,他盯着李桓为他精心挑选的黑框眼镜,深吸两下准备开口,恶心感瞬间蹿上喉咙。他仓促捂住嘴,可已经来不及,酸水顺着指缝炸开,呛得他本就发红的眼眶更红,狼狈地弓着身子干呕。
韩煦及时递上手帕。
太难看了,气味也那么难闻。宋春晖不得不接过来,胡乱擦拭着嘴角和染脏的西服,边擦边道谢。
等重新缓过来后他僵了下,听说胎儿可以感受到母体的情绪,是不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在求他呢?早不闹,晚不闹,偏挑这毫无荤腥气息的会议室闹他。
投胎到他这儿,命多苦啊。
“宋经理,只是工作上的冲突,没必要哭得像失恋一样。”韩煦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我直说了,请问你是同性恋吗?”
“……”
所有的体面都在今晚碎成了渣,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撕得粉碎。
宋春晖沉默不语,掌心反复揉捏着那块脏手帕,绞出的褶皱像极了他曲折的人生。
忽然,他爆发出一阵笑声,可每声笑都闷着哭腔,破碎又压抑。他强迫自己继续笑,越笑越狠,似乎只要笑得够大声,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原来当个笑话也没那么难,他本就是山沟沟里爬出来的蝼蚁,蝼蚁生来就该贴着泥地,蜷着身子活才是他的命。
贱命一条。
都去他妈的!
直到男人泪流满面,眼眶涨得通红,韩煦才重复道:“请问你是同性恋吗?”
“是不是同性恋跟你有个屁的关系?我看不上你。”
韩煦:“……”
“让李董亲自过来跟我谈。”
韩煦脸色微变,仍维持着礼貌的语气:“很抱歉,李董不会和你面谈。”他顿了顿,目光转冷,“既然不想谈这个,那我们来谈谈采购部那几笔异常资金吧。”
……
会议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