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恨,也可以怨,还可以怒。
宋靖已经接受了这段父子关系的失败。
可那仿佛毫无杂质的关心,则是让他瞬间无力。
酸醋,愧疚,涌了上来。
他意识到了,自己因为顾及宋家主母的情绪,不想让家里被闹得鸡犬不宁,所以从未关心过这个庶子,尤其是在宋策出生后。
原本,他觉得做得并没有问题。
所有高门大户的家主,都是这样干的。
在正妻家境厚实,性格强势的情况下,庶子受到委屈和冷淡,是理所应当的。甚至说,对于这种宿命,庶子是需要去接受的。
直到这一句关心出来。
宋时安,他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委屈?
他更在乎的是作为父亲的自己?
当然,‘良心不安’在此刻的情绪中,是微不足道的。
心,咯噔了一下。
在宋时安踏出的那一刻,宋靖被一种莫名的害怕所席卷。
宋靖真正害怕的,是宋时安仿佛诀别的背影。
倏忽间,一阵夜风吹入了正房。
宋靖身旁的一盏夜灯烛火摇动后,骤然灭却。
他的恐惧,也一下子强烈的加深。
孙司徒确实是天下士族领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但并非就一手遮天了。
就算是去了苍霞,作为朝廷命官,也不会轻易被杀。
宋时安与自己商榷后,若执意去那里,想要充分展现政治才能,一步到位,宋靖也不是一定会拒绝的。
甚至还会提前的动用家族资源,替他先打点铺路。
崔氏和宋氏虽然已经很显贵了,但倘能够有机会出一个年轻士族领袖,一定会全力投资,将其拱卫上去。
宋靖不答应的,不是宋时安去苍霞县任县令。
而是,
不行,那是必死的!
………
星光不负赶路人。
徒步,在皇城走着。
宋时安在天蒙亮时,终于是到了尚书台。
而那些乘坐着马车的亚元们,已经提前到了尚书衙门门口,正一团和气的有说有笑。一见到宋时安,川剧变脸似的,脸色黑了起来。
独他清流,独他高尚。
孙恒那一天骂的话,就是亚元们此刻的心里想法。
唯有高云逸还好,见到后还浅浅的笑了下,但也没有主动行礼打招呼。
因为那天回家之后,他就被真实了。
他爹骂得有点狠。
别人出风头,你见不惯那些见风使舵的,不踩便是了,为什么要跟着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