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缴纳不出来,怕只得把田卖了抵税。
虎平头破开口大骂,“干他娘的,起早贪黑开荒六年,刚有点气色衙门就来摘桃子!”
周圆也没想到开荒到最后是这种情况,这田衙门说了不强收回去,结果以赋税的名头光明正大的逼。
他以前还羡慕虎家两口子能干,这会儿虽情势不对,但心底也免不得庆幸自己不会种田,当初没选择开荒。
李瑜也道,“这赋税算下来,比租田佃户还不如。佃户租种田,主人家还会提供种子、农具。遇到好的主人家是六四分成,不好的也是五五分成,向主人家交的租子就包含了地税。”
这会儿山狗村有的村民种的粮食不够抵税的,多少情况像他们家交税后家里能留几斤谷子,过年都吃不上自家的白米饭了。农具和种子都还是自家出钱买的。
当初还感念衙门好心安置他们这些流民,还给他们借种子和农具鼓励开垦荒地,又免粮税。他们这些人死里逃生以为柳暗花明,结果冲昏了头脑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果然免费的就是最贵的。
周圆又道,“其他村子成丁分永业田说是要村民开荒,但那都是村长组织村民家里出人丁一起开荒,一个冬天就开荒出来了,哪像是咱们村两口子吭哧几年下来才两三亩地。”
听周圆这话,几人都不约而同看向程武,要是当初程武还是村长的时候一起组织大家开荒然后再分地,那效率要比单打独斗高的多啊。但是转眼一想,幸好这没开荒,不然到时候田地不出粮税,还得被官府抵了去。
不过就算程武那时候想组织村民集体开荒也做不成,彼此防备都不信任,生怕开出来的荒地自己分到的差少,自己单独开也是开,还没这些鸡毛蒜皮糟心事。
大人们在屋子里商量粮税,院子外的章小水等五个孩子,都齐齐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叹气。
孩子们听下来也知道家里刚刚收的几麻袋谷子全部要上交了。
石墩道,“衙门像个土匪一样抢劫。”
其他孩子也纷纷点头,随即齐齐仰天叹气。
天空白云几朵,周小溪一眨不眨道,“要不我们来求菩萨保佑吧!”自从上次章小水带着他们在院子里下跪求菩萨保佑他阿爹生产顺利后,周小溪就迷上了求神拜佛。
甚至晚上起夜都不用像以前要他哥陪了,心里默念菩萨保佑他,只觉得背后都是一片金光护体。
章小水道,“菩萨这会儿肯定忙不过来的,不过我们也拜拜吧,然后再去田里捡漏掉的碎谷穗吧。”
几个孩子说拜就拜,拜完后又跑出院子冲田里去了,哗啦啦的像是出栏的小鸡崽,气势汹汹的目光如炬,捡到一小条谷穗都惊呼的不得了。虽然只小颗粒不起眼,但是一想到家里的粮食都要上缴了,这会儿一粒谷子就是宝贝。捡一个下午还能捡一顿粥的量呢。
屋里的大人们听见孩子们的动静,心里头的阴霾散了好些,孩子听话懂事日子还有盼头,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许桂香叮嘱周圆道,“你家夫郎还在月子里,你先不要和吴启河去闹,这这事儿说白了也没法明闹,只能吃暗亏。”
赵丽花后面还提了十个鸡蛋去看了柳桑,表面功夫歉意做的十足,嘴里说着不是成心的,只是给菜地泼水哪知道闹成这样了。或许赵丽花确实没害人的心思,但只管自家菜地不管路湿难走,怎么看都自私的讨人嫌。
周圆脸色拧巴,但也知道大局。他还想要在山狗村立足,这会儿孩子小夫郎弱,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不能有一点事情。章有银今天在集会上给吴启河留够了面子,也是不想当众撕破脸。
周圆道,“那修路明显就是针对我们四家,挨着我家的孙傲梅家门口都修,怎么我们家就都不修?这样我们还要出人力?”
这话虎平头听着就受气,但打铁需要自身硬,除非豁出一口气和人家硬来,但老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虎平头和周圆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奈和窝囊。
章有银道,“你们有顾忌,吴启河也有顾忌,所以都不敢把人逼到绝路,这会儿正试探咱们底线。你们两家别动,该做生意做生意,该种地种地,老程和我去一趟吴启河家。”
程武懵懵懂懂,呐呐道,“所以,咱们还得出力修路?”
章有银拍他肩膀,“你啥时候见过我吃大亏?”
程武了然安心了。
其他虎家和周家心里也莫名有底气了。
过了几天,村子里开始动工修路了。
二十几户都出的男丁,就孙傲梅一个女的在人群中还是挺打眼的。她挑着簸箕,男人挑多少石头她也挑多少,像是怕旁人说她干活少似的,拼着劲儿。
赵丽花手里握着一把瓜子倚在院子门口,把孙傲梅喊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