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子遇多了也麻木了,甚至看见就心烦的要死。专门往她跟前凑是看她傻还是瞎?这世道谁容易啊,不好好过日子专门搞坑蒙拐骗的。
吴婶子板着脸审视了几眼,不过瞧李瑜带着读书气的清雅,应该看着不像。
正好也没出府几步,吴婶子和一起出门的姐妹挥手,带着李瑜朝周府走去。
吴婶子从侧门进,看了眼李瑜这小脸煞白的模样,又心有不忍。但又没办法把人叫入侧门里,坐坐休息。毕竟府上规矩多,万一过了病气还不好。
李瑜就坐在侧门口石阶边上,一坐下便双手抱头缓了几口气。再抬头时,章有银已经把布袋卸在地上,把布袋里没卖的苦瓜和紫苏拿出来。最后像是偷偷给人看宝贝似的,把背篓朝吴婶子倾倒给她瞧。
背篓底部都是用姜叶子垫着,仔姜的泥土处理的干净,白嫩嫩的皮肉带着嫩芽上的水红,一下子就瞧进吴婶子的心坎上了。
“这……真的!这是你家自己种的?”
章有银很骄傲的点头。
李瑜本准备张嘴,但章有银已经承认,那也就算了。他听周家老爷子嗜姜,想来也可以考虑长期买卖。
吴婶子见李瑜也点头,霎时不经多看他一眼,“你这是……”
但嘴快的吴婶儿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人家发财的机密,和很多世家家族里的膳食食谱方子一样,都是秘密。
吴婶子压下激动又想探听究竟的心情,“怎么卖的?”
章有银瞧李瑜,后者道,“八十文一斤。”
吴婶子没好气地觑他道,“你怎么不去抢?你当你这卖的金子?”
“老姜可比仔姜贵,老姜从药铺买一斤也就三十几文。一般仔姜价格只在老姜一半。”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姜做烹饪去腥更加受欢迎,再说老姜还能过冬存储,三年的老姜再炮制一番还能入药。价格比仔姜高且稳定。
这一砍就砍了一半的一半,吴婶子自然不会觉得这么便宜,但可以慢慢往上加试探底线。
而李瑜说的笃定,其实内心也忐忑。要是卖姜的钱能填补人头税的缺口,他心里倒也没那么忧急。
姜要是卖的好,还能买点肉给孩子和男人补补油水。
尤其是章有银接下来一个月都会接秋收苦力重活,不提前补补身子铁人也受不了。
他急需要钱,八十文一斤看似狮子大开口,但实际上对有钱人不算什么。千金难买心头好。而老天也让他听到了那老爷嘴馋仔姜的很。
所以李瑜即使心里没底,仍旧十分肯定的报出了价格。
面对吴婶子的讥讽,李瑜全当没听见,只回复道,“在北方是您说的这个道理,但北方的仔姜不说运来就坏了,即使能运来这成本也会增加。婶儿您也是懂行的老手,自然知道我们这儿多难种活生姜。”
“我这点生姜还是种失败了六年,今年才得这么点。”
“说八十文一斤其实想图个开门红,我身体也吃不消走不动了,不然我去别家问问保证不愁卖。也是我和婶儿有缘,不然碰见别人就碰不见婶儿了。想来也是婶儿诚心感于上天,全了婶子的忠心为周老爷排忧解难。”
吴婶子面色松动了。
这哥儿竟然稳得住。看着年岁也不大,这番有条有理的话说出来,吴婶子反而有种以大欺小的羞臊了。
她心底本也觉得物以稀为贵,但一口应下总觉得自己处于下风,亏了。总得砍个价格免得对方漫天要价,显得自己是个大肥羊好宰一般。
可李瑜越说下去,她越觉得自己运气好,赚了。
李瑜抿了下口干的唇角,继续道,“刚刚凑巧听您府上的老爷喜欢仔姜烧菜,这恰好就是瞌睡来了递枕头,总比千里迢迢跑外地省力不少。您这会儿买去烧菜,给老爷一个惊喜,赏钱定少不了。”
吴婶儿已经笑了。
“你这哥儿嘴皮子真溜。”可惜这服身体拖累了。
吴婶儿见这仔姜没洗,越发瞧李瑜心里是个有成算的,洗了更白更水灵,可放不了两天。没洗,她就能有法子多保存五天,完全可以变着法子满足老爷的口腹之欲。
吴婶儿很爽快地就把背篓里的仔姜全买了。
五株生姜也不多,过称时称星打得旺,吴婶儿看得更喜欢了,一共才一斤三两。
大周朝是一斤十两,这仔姜得一百零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