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天难得摆脱了散不尽的阴郁乌云，露出了泛着暖意的太阳。
午后的微光借着清亮的湖面反在了江池戴着的银边镜框上，他微微侧了下脸，举起手机神色懒洋洋地瞥着屏幕上只露出半张脸的李芒，问道：“怎么这么久才接，在哪儿？”
夜色深重，李芒拿着手机直勾勾地盯着那头沐浴在阳光下的江池，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戴眼镜的江池，但是想了没一会儿头开始发疼，他只能皱着眉头愣愣地看屏幕，良久才反应过来江池问他的话，干巴巴蹦出一句，“外面吵，没听见。”
对方屏幕里的背景音确实嘈嘈杂杂，江池不疑有他，只仔细打量着李芒的脸。
怎么一天没见这么没精神。
李芒不知在看什么，偏过头去只留了个毛茸茸的侧边脑袋在屏幕里，随后是路边有人在讲话的含糊声，李芒咕哝一句，江池没听清，拿不准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便静静地等着。
德国的冬天阴郁湿冷，江池感觉很不适应，上午在合作方那里出来本应该回别墅里补觉，临回去时接到了李芒的视频，对方央求他晚些时候陪聊天，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难得的好天气，便在这条著名的景点街区逛了会儿，买了一些送李芒的伴手礼。
他此时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身边堆满了给李芒的礼物。
李芒终于回过头，将围巾拉上去一些，只露出一双眼，闷闷道：“有些晚了。”
江池将手机拿近一些，语气温和道：“发生什么了？节目录得不顺利吗？”
路边来来往往的人同李芒擦肩而过，他停下脚步，看着江池那双温柔明亮的眼睛，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莫名其妙，他在心里骂自己，然后嘟囔一句，“饿……”
傍晚那个饼最后给了垃圾桶，直到现在他也没吃一口东西。
江池怔了半秒，失笑道：“上节目前没人给你饭吃啊？”
“嗯！”他很委屈且认可地应了一声。
江池蜷了蜷手指，压下心底想摸他那毛茸茸脑袋的冲动，哄了哄道：“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他当即报菜名似的说了一堆，听得江池直挑眉，“干嘛？明天不过啦？”
李芒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看着石头径直落在了花坛里，发出很清脆的磕碰声，他干脆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花坛上，“过啊，我还等你回来呢，江大金主呀~”
语调怪模怪样。
江池心中一顿，看着李芒眼睛里的平静，他试探着问道：“你记起来了什么吗？”
李芒摇头，“还和从前一样，只要一多想就会头疼……”他沉默两秒，一只手微微抓握着膝盖，像是有些紧张，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去看看医生，想早点恢复，我总感觉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他很想这么同江池说，可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像是心里有什么念头不想他说。
江池察觉到他今晚心情低沉，有意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引导，他沉默地与李芒对视，突然开口两人却又异口同声，“想我了吗？”
“……”江池错愕地看一眼李芒，李芒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很认真地点点头，“我想你了，你呢？”
江池便也点头，“我也想你。”
好像情绪一下就被安抚下去，江池见李芒拉下围巾，露出整张脸，好像站起身了，屏幕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朝江池眨了眨眼，“跟你说个有趣的事。”
他正在朝家走，背上的小书包里放着他的台本、歌词本、还有零碎的化妆品与一个徽章盒——他上节目总要把江池送的芒果徽章佩戴在胸前。
“嗯？”江池往后靠了靠，阳光晒在身上暖意洋洋，让他觉得十分困倦。
“今天我在公司楼下看到一个卖饼的阿姨，阿姨问我，‘你是什么明星啊？’我说，‘我不是明星’，阿姨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怎么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你是做什么的呀？’，我回答她，‘我是小白脸~’哈哈哈，阿姨笑得不行，说我乱讲，长得人模人样怎么会做小白脸呢。”他说起来语气十分好笑，还挤眉弄眼地模仿，“我说，‘那有什么不可能的，当明星还有潜规则呢，我直接省了当明星那一步’。”
江池突然打断他道：“李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困倦也没有，只能听到一丝轻微的被冒犯的怒气。
“……”李芒沉默，抬起的一双眼黑得深沉。
江池只觉得生气，眉头微蹙，出口的语气有些难以控制的尖锐，“你在暗示我什么？不该给你找人拿资源是吗？你是我的小白脸？我潜规则你？”
“……”李芒还是沉默，看着江池的眼神并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