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铭这个未婚夫知不知道内情,又知道多少,她如何能确认?
又补道,“大人想想他那日的样子。我瞧着,这位公子不会察言观色,说话做事,也自有一份……痴劲。那些常人都不知的隐秘,他如何能得知?”
“这倒不假。不过……”
周冶着看她,意有所指地笑。
“小姐这话,倒像很了解这曾二公子。”
孟珂笑了,冲着路边一个卜卦算命的摊子,轻轻一抬下巴。
“大人去那儿坐下,让那算命先生说上几句,少不得也有几句甚是有理。难不成,那算命先生也很了解大人?不过是些看人说话的本事罢了。”
“我虽不才,没本事摆摊骗钱,但瞎说中几句,也是有的。”
说着,停步看着周冶,“难不成,这就能唬住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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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冶笑笑,过了一会儿,又转而道:“这曾二公子吧,倒不肖其父。曾家其他人不敢说,但他的手上,我想是没沾血的。”
孟珂淡淡的:“也许吧。”
周冶又问:“你说曾家这祸事,算到头了吗?会随着曾怀义身死债消吗?”
孟珂冷笑:“这得看,他那条命够不够还了。若欠得多,债主自然是要登门讨的。”
周冶脸上的笑散了:“你的意思是,他的债,会落在曾家其他人身上?”
“不无可能。”
周冶停步看她。
孟珂却好笑地看着他,反问道:“怎么,功劳可以封妻荫子,福荫可惠及子孙,偏偏祸事就不会牵连家人了?”
凭什么福要同享,祸不同担?
”小姐的意思是,哪怕是曾二公子这样手上干净的,也要还这份债?”
“父债子偿,不也是天经地义?”
孟珂直视着他,目光坚定,“要怪,也该先怪他爹为何欠那么多吧。难道不怪那欠债的,倒去怪讨债的不成?”
“身死债消,还是父债子偿,到底怎么才算公道?这天下人,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但只一点,债主可以自己选择,不牵连祸首的家人,但世人却不可以慷他人之慨,理所当然地去要求人债主这么做。”
周冶未发一语,孟珂连珠炮似的继续逼问道。
“当初,他曾怀义欠下这债的时候,可以无缘无故,平白害人。如今,人债主,反而不可牵连这有因有故的?这不是欺负人吗?”
说完,孟珂睨了周冶一眼,冷笑一声。
“是,依朝廷律法,杀人者当偿命。你周大人坐在公堂上,不会管杀人者是平白杀害无辜,还是被害者的被迫反抗、含恨复仇,都要依律判罚。只要手上轻抬一点点,都算顾念了。”
“这便是为何世人从来都说,公道自在人心,没人说,公道在律法。”
周冶自然知道,律法的公正,与人心的公道,很多时候都不是一回事。
他自然也听过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梁家大火的上百条人命,当年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如何在狼口活下来,又是如何长大。其间到底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恨,他委实难以想象。
他顿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若是小姐你,会去向人子孙讨要吗?”
他只是想知道,这位可能是梁家小姐的孟珂,这位放言不会让仇人速死,而是要折磨泄愤的主,是讲究冤有头债有主,还是要屠戮殆尽。
这绥陵城的风云,是能风吹云散,还是才刚开始。
孟珂走近他面前,抬脸看着他,嫣然一笑:“若是大人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