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会所门口,阳光还没完全落下,天边一抹淡金。
陈玦没下车。
司机下车绕了一圈帮顾思意开门,陈玦坐在后排,西装笔挺,一只手搭在膝上,另一手正翻着什么资料,目光低敛,看也没看前方。
顾思意半天不上车,说等下。等看见泰瑞出来了,顾思意才开始说话,后退半步,捂住心口满脸受伤:“我让你早点来,你为什么不早点来?还给我脸色看。我们明明都约好了!就因为早上那点事吗?我因为你不行所以背着你和前男友打电话让你很生气?”
陈玦冷着脸看他演戏。
顾思意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我知道……我们还没彻底断联,我背着你和他联系了几次,让你很不高兴。你要是怀疑我,我可以给你看聊天记录!”
陈玦连眼神都没动一下,只轻轻掀了一页纸:“差不多行了,上车。你在演莎士比亚喜剧吗。”
“对啊这幕叫《皆大欢喜》。”顾思意上车了,偏头看窗外,余光却在观察反光镜里泰瑞的身影。
泰瑞站在门前,脸色不动,眼神却精彩得非常微妙。
车子驶远。
顾思意收回视线,陈玦丢开文件:“你又在自作聪明了?”
顾思意说:“我这招管用你信不信,他三天内必给我打电话。他现在已经相信了我有个准首相儿子的前任,其次也相信了我知道一些内幕,我告诉他我们会胜诉。”
“我不信。”陈玦抬眼说,“他没有那么蠢得无可救药,你这样演他还看不出来。”
其实顾思意也只有一半的把握,但眼看陈玦这样,他真的生气了:“要是他真的打电话给我,你准备怎么办?你要道歉。”
陈玦:“我不仅道歉,我还喊你爹。”
“…………”
顾思意摆手:“谢谢了,但我没有这种爱好,喊‘宝贝’吧,你从来没那么喊过我。做的时候喊,不做的时候喊,以后都喊。”
陈玦说好。
顾思意比谁都关注政治新闻,准首相方比他想象的效率还要高,顾思意是今天早上打的电话,估计是花了一会儿时间去查证,到晚间新闻时间,他要的新闻信息已经出来了。
夜里十一点,泰瑞独自坐在书房,窗外风很大,新闻还在循环播放。
“新任首相特伦斯·沃森在今日的环保主题发布会上明确表示,任何破坏环境、损害公共健康的企业,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沃森站在新闻画面中央,神情严肃,语气一贯冷静:“这届政府将对任何违法违规企业采取最严格的调查和惩罚,无论是谁。”
画面切到他身后,Barry也在,站得笔直,表情严肃但神态仍旧显得柔和。
泰瑞坐在沙发上没动,茶都凉了。
他太清楚那个“无论是谁”是什么意思。布朗化工是环保领域最明显的靶子,而自己,八年前那份伦理审查报告上签字的人,一旦牵出来,也不过是颗可以顺带清理掉的棋子。证据现在看来不仅不能换取一个亿,反而是根索命的子弹。
夜里没睡。
早上七点,泰瑞先给顾思意发短信,原地踱步,最后拨通了顾思意的电话。
顾思意没意外,语气还算温和:“您早。”
“Nathan,等下能见一面吗?和陈律师。”
顾思意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拍醒了半梦半醒在揉眼睛的陈玦。
“可以,等下八点吧,我晨跑,您来我家附近,我们湖边见面。”
陈玦起身:“泰瑞?”
顾思意看他衣衫不整,顺手伸进去摸了一把,哇了一声,揉了好几下:“一个小时后我约了他见面,他想自保,要么摧毁证据把自己摘干净,要么反过来踩一脚,我想他会选后者,因为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哪怕把文件丢进碎纸机,当年的事情也迟早会被重新审视,他藏匿的证据有暴露的风险。所以他当个“污点证人”或“揭露黑幕的功臣”,才能换取法律上的宽大处理。懂了吗?”
陈玦:“我知道,你不要教我,你揉面呢?”然后他抓住了顾思意的手腕。
顾思意摇头,低头亲亲他:“喊我宝贝,然后我们起来换衣服,去晨跑。”
陈玦撑着胳膊起来,仰着下巴亲回去,下床换衣服。
八点,湖边雾还没散尽,水面铺着一层淡灰色的光。
陈玦穿着宽大的T恤和运动裤,手插在口袋里。顾思意站在他旁边呼吸新鲜空气。